筆趣閣 > 興風之花雨 >第一千三百七十章 沒有洞天的福地
    白雲樓別院,中庭花園。

    天上白雲飄,地上水挾風。

    溼得要死,熱得要命。

    宮天雪見風沙越來越難受,讓人從白雲樓的冰窖裏搬來十幾方堆滿冰塊的冰鑑。

    還別出心裁地撒了些熏製過的乾花,堆了些鮮果,當然還有齊蟬送得瑤漿凍蜜。

    硬是圍着樹蔭,圍出一圈沒有洞天的福地。

    或許因爲這裏涼爽的關係,好像白雲樓的狸花貓全都跑過來貓着。

    白狸、黃狸、黑狸、花狸,狸花成片,宛如百花盛放,蔚爲奇觀。

    不遠處的敞廳,一衆侍劍一如既往,以不同的姿態風情,舒展相同的曼妙柔體。

    福地之中,風沙一如既往,懶洋洋地靠在樹蔭下的躺椅上,擼貓、賞花、納涼。

    眼睛半睜半咪,掌心半撫半停,不時自斟自飲。

    齊蟬在旁邊一邊絮叨,一邊抱怨,甚至不乏謾罵,還罵得頗爲難聽。

    有些用詞實在不應該出自淑女之口,顯然氣急敗壞,怒衝頂門。

    儘管如此,情況倒是講明白了。

    自從他許諾三河幫給齊蟬開條私人渠道之後,齊蟬開始參與走私。

    人家出貨,她出渠道,無本萬利,坐地分贓。

    趁着辦茶會的機會,她又籠絡了一些江城會中層,幫她保駕護航。

    加上齊老爺子的地位和她那些伴當的職位,可謂順風順水,無往不利。

    不過水路一直沒通,必須僱搬夫、車馬繞上一圈,從其他方向進出城。

    人多嘴雜不說,花費不菲,耗時還長。

    雖然她背景硬、關係廣,不怕被查被截,碰上了總歸是個事。

    擺平人當然不能靠紅口白牙,想把貨討回來,代價更是不菲。

    尤其她最近通過三河幫的渠道弄來幾十船私鹽,不得不謹慎行事。

    販運私鹽可是砍腦袋的重罪。

    這要是被查到,就算她沒事,貨是絕不可能要回來,她爹出面都沒用。

    何況鹽這玩意,實在太重,難以運輸,走城門很難不留痕跡。

    沒法子,只好囤在上游,靠人畜之力,螞蟻搬家。

    運了小半個月,還沒運到三成。

    所以她一直想打通蓮花渡的關節,奈何手邊實在沒有可靠的人了。

    正準備把胡迪調來的時候,李含章主動找上門,想去蓮花渡任職。

    齊蟬立刻答應,還把本來許諾的副職換成了正職。

    爲了把正職擺平,代價着實不菲。

    齊蟬最困難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李含章。

    李含章也的確願爲她效死力,不惜出生入死。

    總之,兩人感情匪淺。

    一向倔強的臭小子居然主動上門服軟,齊蟬高興壞了,根本沒有多想。

    覺得有了自己人在蓮花渡當都頭,可以直接從碼頭裝船卸船。

    安全、快捷、可靠、省錢、省力。

    哪曾想這批鹽剛運到蓮花渡倉庫,李含章居然親自帶人查扣。

    這豈不是自己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麼?

    當然暴跳如雷,殺人的心都有了。

    風沙安靜地聽完,問道:“這次一共運來多少鹽?”

    齊蟬按下滿腹的怒火,回道:“大約六千五百石。”

    風沙看她一眼,輕聲道:“約值多少錢。”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這個,齊蟬頓時悲從心來,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撲到風沙身側跪下,抽泣道:“加運費差不多七千萬錢,是周元通寶,不是東鳥通寶……”

    東鳥滅後,東鳥通寶價值大跌,與周元通寶的實際價值不可同日而語。

    對於還在使用東鳥通寶的江城來說,兌周元通寶本身就要虧上一大筆。

    否則六千五百石鹽,頂多價值三千萬錢,加運費也超不過四千萬。

    齊蟬胡亂抹了抹眼淚,抓住風沙的胳臂,帶着哭腔顫聲道:“您一定要幫幫人家。如果這批貨討不回來,把嬋嬋賣了也賠不起。”

    她趁着武平軍來攻的風口,從江城的富戶手中大肆掠財,賺了很多很多錢。

    絕對賠得起。

    不過必須賣家產,也只能賣家產。

    因爲她名下的產業其實是風沙的。

    當然,在風沙面前她必須哭窮,總不能真的讓她傾家蕩產吧!

    風沙歪頭道:“七千萬錢,怎麼也有七八萬兩銀子,原來你還是個小富婆呢!”

    身家跟現錢是兩碼事,有萬金身家,那也不一定拿得出萬兩現銀。

    大部分財產其實都是包括房產在內的家產、產業,乃至貨物。

    販私鹽肯定是貨銀兩訖,這麼大的數目,能一次拿出來的人不多。

    他覺得齊蟬拿不出來。

    齊蟬縮了縮頸子,怯生生道:“人家哪有那麼多錢,就是押了些古董、房產,還借了一些印子錢,又找幾家大商行湊了湊……”

    風沙打斷道:“我給你開了個口子,你把這口子當城門用是吧?”

    齊蟬哆嗦起來,結巴道:“我,不是,我,風少我,我……”

    “把舌頭捋直了說話。”

    風沙淡淡道:“如果實在捋不直,冰塊是現成的,凍一下很方便。”

    齊蟬差點咬住自己的舌頭,過了會兒細聲道:“本來嬋嬋就是想賺點零花,但是大家知道我有渠道,都想參上一筆,嬋嬋一時沒能把持住,所以……”

    風沙不吭聲,就摸貓頭。

    齊蟬開始瑟瑟發抖,帶着哭腔道:“您上次說錢並不值錢,只是在承載流通,人貨是流通,人情也是流通,讓嬋嬋不要捨本逐末,嬋嬋想着,把他們綁牢一點。”

    “是嗎?”

    風沙笑了起來:“應該是人家把你捧上了天,你得意之餘又害怕丟了面子,所以捨不得下來,結果人家越捧越高,那就越滾越大,最後只能硬着頭皮全盤接下?”

    齊蟬呆了呆,臉蛋一下子漲得通紅,咬住下脣、含着淚花,可憐兮兮地點頭。

    風沙斜眼道:“你看你現在的樣子,還有半點顏面嗎?”

    “嬋嬋的一切都是爺的。”

    齊蟬趕緊挪膝湊近:“要臉不要臉不過您一句話的事。”

    風沙問道:“你希望我把鹽要回來?”

    齊蟬使勁點頭,快到晃出殘影那種。

    “你開什麼玩笑?這是六千五百石鹽!”

    風沙冷冷道:“足夠十幾萬人喫上整年,省着點足夠幾十萬人喫,東鳥一共才幾百萬人?這要是流到市面上,鹽價一定奔潰,半個東鳥都要亂套。”

    齊蟬啊了一聲,一臉懵逼。

    她不就販點私鹽,至於嗎!

    “不懂?不懂我告訴你。各州都倚靠鹽稅養兵,官鹽賣不出去,或者賣不起價,如何發餉?當兵的沒餉就會造反。”

    風沙越說臉色越冷,哼道:“爲了不讓當兵的造反,那就得去搶,要麼搶自家,要麼搶別家。換你,你打算搶誰?”

    齊蟬聽傻了,顯然沒想到事情這麼嚴重。

    風沙又哼一聲:“鹽你別想要回來了,已經運到城裏的鹽你也必須全部交出來,就當捐給江城會了。不過,這筆賬我一定會找人討回來,不會讓你血本無歸的。”

    他現在十分確定,齊蟬被人給利用了。

    齊蟬不懂很正常,三河幫幹這行的,不可能不知道物資流通所造成的影響。

    哪怕有他授意,這個口子也不應該開這麼大。起碼伏劍會知道,一定會來問他。

    這說明不僅有人圍着齊蟬起鬨架秧子,三河幫內也有人欺上瞞下。

    有能力、有意願這麼幹,不怕幹出亂子,甚至巴不得幹出亂子的,只有四靈。

    只不知是絕先生還是秦夜,又或者兩人合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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