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在江陵主事時選拔的親信侍從。
男隨繪影父姓孟,女隨繪影母姓徐。
不管對外叫什麼,對內的姓名只有姓加數字。
男首領叫孟七,女首領爲徐七,以此往後推。
除了在傳火司任職,通常還在風馳櫃坊掛職。
甚至執掌某商號、店鋪等,爲風馳櫃坊駐點。
風馳櫃坊派駐於作坊署街的主事名叫徐十三。
乃是嶽州風馳櫃坊行五的執事,分管作坊署這一片的事務。
另外,傳火司沿用四靈的組織結構,她是一名下衛階從事。
等同於三等劍侍從事。
此職級纔是重中之重,權力之源。
無此職級就是外人,永遠在外圍,於底層。
風馳櫃坊僅是傳火司的下屬機構,也是傳火司對外的主要門臉。
落在嶽州,除了位於西市的總鋪,還有數處分鋪。
比如城陵磯、王朝場,以及嶽州南郊作坊署街等。
總之,全都是貨貿流通的關節,資金聚集之所在。
此外,還擁有數量不一的外圍,商號、客棧、車行等不一而足。
主事全都是繪影親自任命,屬於風馳櫃坊的外圍。
比如風影金鋪,其東主正是繪影的心腹侍女徐七。
如果風馳櫃坊是蜘蛛,這些外圍就是蜘蛛織的網。
以嶽州城爲中心,幾乎可以覆蓋到嶽州每個角落。
這是繪影煞費苦心設立的模版,希望各地的風馳櫃坊比照建設。
當然,這需要投入海量的資源,想要全面鋪開絕非一朝一夕事。
風馳櫃坊就好像傳說中的神獸饕餮,無論吞多少東西都不會飽。
正因如此,繪影對資金的渴望超乎想象,賺多少錢都不會嫌多。
首腦意志層層下壓,
比如徐十三。
之前小姐找她,說主人給一個欠櫃坊債務的女人開後門。
小姐親自找這女人談過,讓其悶聲發財,不要到處亂說。
豈知此女堂而皇之地組織一衆工坊主抵制風馳櫃坊收債。
而且請動了蘇冷。
如果蘇冷支持,櫃坊不便公開反對。
作坊署這一片歸徐十三負責。
一旦百多家工坊全部賴賬,她根本沒法交差。
尤其這個頭不能開,否則後面肯定沒完沒了。
所有欠債的都鬧上一場,要求比照怎麼辦?
到時候,負責其他地方的執事焦頭爛額,不怪她還能怪誰?
所以無論如何也要把這事按下。
爲此,徐十三親自出馬,逼乘津寨都頭黃吉出手殺雞儆猴。
這隻雞就是商關氏。
只要嚇住那十幾個鬧得最兇的工坊主,餘人便形不成合力,不足爲慮。
奈何礙於蘇冷,不能明目張膽。
於是讓黃吉以尋找商關氏的名義,拿着商關氏交代的名單,挨個上等門恐嚇。
眼看蘇冷表演完,徐十三終於鬆了口氣。
無人領頭,那些工坊主就像一羣無頭蒼蠅亂撞,根本不得門入,見不到蘇冷。
蘇冷頂多在此留宿一晚,最遲明天離開。
只要蘇冷不在,她就不會這麼束手束腳,居然還要藉助第三方。
到時候她拿捏一幫工坊主,跟玩兒似的。
這幾天徐十三徹夜難眠,難得輕鬆下來,睡了個香甜的安穩覺。
一覺睡到大清早,還抱着被子左右賴牀。
侍女突然匆匆進來,說黃都頭急事求見。
“真是個討厭鬼。”
徐十三正處於將醒未醒的迷湖中,這是最舒服的時候,本還想在牀上賴一下。一下子被打斷,自然很不高興,雙腿亂蹬幾下腳丫,氣鼓鼓道:“你去告訴他,本姑娘答應的事,從來都不會食言。讓他滾蛋,以後別再來煩我了。”
侍女忙道:“黃都頭一臉憔悴,好像一夜沒睡,可能真有急事。”
“能有什麼急事?”徐十三撇嘴道:“他是玩了一晚上女人吧!”
嘴上這麼說,身子終究是支起來了。
在侍女的服侍下一番梳洗,仔細化了一下妝,又挑了會兒衣服。
出門前認真照了半天鏡子,連做了好幾個表情,選了個傲睨的。
這才高視闊步前去會客。
徐十三住在作坊署後面的一條深巷中,是個佔地不大的三合院。
只有一進,東西廂房和正房共三棟平房圍出了一個清幽的小院。
堂屋在正房當中。
客座几上擱着茶具,還冒着熱氣,黃吉沒坐也沒喝,轉圈踱步。
兩名男僕相對而立,站得筆直,身體紋絲不動,瞧着孔武有力。
徐十三剛一進門,兩人便低頭垂目,齊喚小姐,看着很有規矩。
黃吉立時頓步,迫不及待地迎上去道:“出事了。”
徐十三好像沒聽見說話,也沒看見人,目不斜視,錯身而過。
直接到了上首,轉身旋裙,矮身落座,一氣呵成,利落瀟灑。
然後才慢條斯理道:“什麼事,說。”
黃吉見她一臉傲慢,眼睛快到頭頂了,暗罵小娘皮擺什麼譜。
心中又急又氣,大聲道:“商關氏失蹤了。”
徐十三微微蹙眉,冷聲訓道:“真是廢物。”
黃吉不敢衝她發脾氣,忙解釋道:“昨晚發生了太多怪事,我……”
“廢話真多。”徐十三打斷道:“告訴我時間地點。”
黃吉一口氣被硬生生噎在嗓子眼,咬咬牙才繼續道:“我讓人把她關在作坊署,誰知道昨天晚上人不見了,看着她的兩個人也都不見蹤影,我……”
徐十三面色一冷,再度打斷道:“昨晚失蹤,爲什麼拖到現在才說?”
“我……”黃吉瞬間心虛,小聲道:“我讓人裏裏外外找了一圈,實在……”
徐十三擺了擺手,阻止他說話,問道:“昨晚還發生了什麼怪事?”
黃吉都快被她憋吐血了,喘了幾下理順氣,把那夥綠林人失蹤的事說了。
徐十三聽得秀眉漸漸立起,俏臉浮現慍色,寒聲道:“本姑娘只讓你挨個警告,讓你抓人了嗎?還要當衆擄人,你好大的膽子。”
蘇冷是風馳櫃坊的代言,砸蘇冷的場子就是在打風馳櫃坊的臉。
真要是被黃吉砸了,她有幾張嘴都講不清了。
這個臭男人,居然膽敢揹着她幹事。
黃吉被她連番教訓,氣得額上青筋鼓跳,忍了又忍,忍氣吞聲道:“依姑娘看,那些傢伙失蹤和商關氏失蹤,是否有關聯呢?”
徐十三沉默少許,沉吟道:“不管有沒有關聯,反正跟你沒關聯。”
她不知道這兩件事到底是誰幹的,也不知道爲什麼幹。
唯一確定的是,順着這兩條線,查到黃吉是遲早的事。
所以,下一個失蹤的,很可能是黃吉。
黃吉愣了愣,問道:“姑娘這話是什麼意思?”
徐十三不耐煩道:“你手下那一堆歪瓜裂棗,可以不驚動作坊署擄走幾個人嗎?可以讓那些個綠林道上的亡命徒無聲無息消失嗎?”
黃吉動動脣,搖搖頭。
軍中並不是沒有高手,他親兵中就有好幾個呢!
然而都是硬打硬扛的硬功夫,幹不來細緻的活。
否則他也不會重金請綠林中人。
“這就不是你夠資格摻和的事。”
徐十三目露譏嘲之色,“你現在最好立刻滾回你的水寨,千萬別踏出營門半步,乖乖縮起腦袋當烏龜,先躲上個十天半月再說。”
“事有蹊蹺,黃某定然會一查到底。”
黃吉惱火被一個女人如此輕視譏諷,從剛纔忍到現在,實在忍不住了,冷笑道:“姑娘此番好意,黃某銘記在心,他日定當全數奉還,告辭不送。”甩手走人。
氣勢洶洶地騰騰離去。
徐十三輕哼一聲,招來侍女道:“他賭着氣,一時半會兒應該不會回乘津寨,儘快找機會把人綁了,動作一定要快,動靜一定要小,神不知鬼不覺最好。”
這件事恐怕還有後續,她必須要留個人證在手。
奈何黃吉很可能被人抓走,爲了不讓黃吉被人抓走,她只好先下手。
奈何黃吉身份不低,還是軍官,所以不能讓人知道是她動手。
否則她根本就不會放黃吉離開,當場就拿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