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她便認定拍永嘉公主的馬屁比拍風少本人馬屁更能討風少歡心。
所以她請託黑爺幫忙之後,並沒有回來覆命,而是先去找李玄音。
幫着英夕一起服侍李玄音沐浴化妝更衣。
卻不知風沙續絃再娶,觸了李玄音逆鱗。
之後不管再給李玄音寫多少信,李玄音一概不看,直接扔火盆裏。
哪是不明情由的趙茹能夠勸說的?
開口沒說兩句,李玄音勃然大怒,不顧剛剛出浴,居然摔門而去。
趙茹自知闖禍,擔心受罰,沒敢第一時間稟報,帶着人綴行保護。
指望等永嘉公主消氣再勸。
李玄音氣沖沖出門之後,正好看見隔壁娥皇館鑼鼓喧天,綵帶招搖。
卻是娥皇館方面反應過來,趁着外地一衆花魁雲集,開始大肆造勢。
或許是想散心,或許是想發泄,反正正在氣悶的李玄音被吸引過去。
本來只是混在人羣裏面湊熱鬧,不一會兒居然越衆而出,登臺起舞。
舞姿頗爲灑脫,引來成片喝彩,不乏輕浮地起鬨,以及放肆地囂噪。
要知她纔剛剛出浴,連頭髮都沒幹透呢!妝未化、頭未梳、衣衫透。
不是一般的清純,卻又非同一般的誘人。
英夕一直與李玄音朝夕相處,知道公主近來傷情感物,鬱鬱不樂。
恐怕是積鬱已久的情緒突然爆發,瞧着有點自暴自棄的放縱意味。
她知道攔不住,說實話也不敢攔,也就只能在彩臺下面暗自擔憂。
趙茹則被喧鬧密集的人羣阻隔,進退兩難,三魂七魄更是嚇掉大半。
這裏一幫外地名妓正在百花爭豔,堂堂公主混跡其中,算怎麼回事?
要是風少知道自己心肝竟跟一幫妓女同臺,還讓一幫男人圍觀叫好。
那不得扒她好幾層皮?
越拖越久,越久越怕,越怕越不敢回稟實情,急得她心兒都焦枯了。
一衆名妓也在下面各自湊頭,打聽臺上是誰。
不過短短一舞而已,居然搶盡了她們的風頭。
過不一會兒,開始有人往彩臺投擲打賞,無非綾羅綢緞,豔如花雨。
其中也夾雜着大小銀兩,碎銀銀錠都有,不乏丟歪,往人身上去的。
趙茹眼尖,瞧得提心吊膽,唯恐有重物中永嘉公主,導致公主受傷。
正翩翩起舞李玄音忽然扭腰一旋,擡腿甩足,及身的碎銀咻地返射。
碎銀砸進臺下,人羣中爆出一聲震天慘嚎,壓得滿場喧囂隨之寂靜。
一個小二裝束的傢伙捂着滿臉血在地上打滾,顯然被銀錠砸個正着。
而周圍的人早就嘩地讓開了一圈,顯得他一個人孤零零的特別可憐。
一個小二當然花不起銀子打賞,當然是有人授意,讓他去砸臺上人。
人家出得可是銀錠,許諾事後還有獎賞,他則偷偷換成一把碎銀子。
而且還是一顆一顆瞄準了丟。
只要他能讓臺上人當衆丟醜,人家不會計較他是不是昧了些零碎的。
也幸虧貪心換成碎銀,要是一塊銀錠重重砸回鼻子,恐怕命都沒了。
人羣在慘嚎聲中安靜了一會兒,有人開始起鬨,要李玄音賠禮道歉。
李玄音當然不肯。
要不是她還會點武功,舞到半途捱上這麼一下,說不定腿都會扭斷。
何況是人先扔她的,她只是反擊,憑什麼讓她道歉?
她這種態度一下子激怒很多人。
“喲,哪來的名妓,好不曉事。以爲自己多能耐呢!就是出來賣的。”
人羣后方有女聲陰陽怪氣,“大爺賞錢看你笑,你就得笑,看你哭,你就得哭,別以爲演過幾段才子佳人,就把自己當成大家閨秀。賤人,永遠是賤人。”
有不少男客附和叫好。
而青鸞和曲半衣聽了之後,臉色一齊陰沉下來。
類似的話蘇冷昨天說過,勸說她們倆捐棄前嫌。
姐妹們都是苦命人,苦命人又何苦爲難苦命人。
莫非蘇冷這一番話根本不懷好意,其實是敲打?
今天蘇冷便來殺雞儆猴了?
蘇冷揚聲道:“楚行首來了怎麼也不招呼一聲,冷兒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在場衆來賓譁然,紛紛轉頭打量,想要親眼一睹江陵風月首席名妓的風采。
一向不對付的青鸞和曲半衣順着蘇冷的視線放眼打量,又忍不住相視一眼。
原來那怪腔怪調說話的是楚潤孃的婢女,那這一番話就是楚潤孃的意思了。
昨天蘇冷跟她們說這番話的時候,她們還住在煙雨樓,恐怕有人聽牆角啊!
難怪蘇冷非要把事鬧大,攛掇大家從煙雨樓搬出來呢!看來是知道點什麼。
因爲舉宴倉促的關係,在場人地位不高,別說大人物,正經人物都沒幾個。
楚潤娘乃是煙雨樓頭牌,江陵花魁之行首,真正的達官貴人才得一見。
餘人更多是風聞其絕色,道聽其風采,親眼見過楚潤孃的人當真不多。
但是剛剛他們都已經親眼見過了包括蘇冷在內,來自各地的花魁行首。
個個色藝雙絕,兼得無盡風情,令人神魂顛倒。
現在楚潤娘也來了,三江申襄嶽六地行首畢至。
幸遇此等風月盛典,大家怎能不激動?
一時間,那個臉被砸爛的倒黴鬼,無人問津了。
趙茹機靈,悄聲吩咐同行劍侍,帶上兩個衛士,把這倒黴鬼趕緊拖走。
如果還叫出聲,那就直接打暈再拖走,反正不能讓人針對永嘉公主了。
又帶上另一個劍侍,往李玄音那邊擠去,希望就近保護,最好能貼身。
李玄音本來就火上加火呢!看見她就不煩別人了。
扭頭哼了一聲,理都不理,眼睛往門口來回掃視。
結果死活找不到風沙,心裏更惱火了,暗忖你就派個奴婢來氣我是吧?
居然連面都不肯見!姐姐去世了你就這樣欺負我!
越想越委屈,一對俏眸眼見就透紅了,泫然欲滴。
趙茹瞧着心裏發毛,低聲道:“這閒雜人太多,亂糟糟的,不宜久留。”
英夕比她還毛呢!連聲附和。
李玄音這會兒有些六神無主,被兩女又勸又服,不由自主地隨之離開。
才走出十幾步,楚潤孃的婢女跑來阻攔道:“站住,說你們呢!站住!”
她掌心攥着個豔俗的繡花手帕,食指指着李玄音的鼻子道:“打傷客人還想走?難道你們嶽州的花場裏養得都是食人花麼?”
此言一出,蘇冷暗哼一聲,心道果然。
事擺明就是楚潤娘讓人做的,要的就是借題發揮。
而她當然不認得李玄音是誰。
畢竟來江陵的五地花魁實在太多了,她連嶽州的都沒認全呢!遑論其他。
如果此女禁不住嚇,被動的就不光是她了,恐怕這場宴會都會被人搞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