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舒皺了皺眉頭,解了圍裙上樓去。
陳兆豐在如意包間外等他,將他拉到一邊小聲道:“這客人比較難商量,你悠着點,說說好話,大不了中午這頓給他免了,反正也沒多少錢,別鬧起來就好,總之是咱們理虧。”
高舒點點頭:“知道了。”
高舒進了包間,包間裏只有一位客人。
客人擡眼,漫不經心道:“你就是高舒高大廚?”
“是是,在下高某。”
客人指着那盤大煮乾絲邊上的一根頭髮:“這是怎麼回事兒?敢情你高大廚做的大煮乾絲還附贈頭髮絲兒?”
高舒訕訕:“對不住對不住,是我們疏忽了,客官,要不我再給您做一盤新的?”
“新的?你覺得我是差這一口喫的人嗎?”
“不是不是,我們是爲了表達我們的歉意。”高舒賠笑賠小心。
“我都吃了一半兒了,突然發現菜裏有頭髮絲兒,你說,這得多噁心,誰知道你多少天沒洗頭,頭髮絲兒上沾着多少頭油,噁心死我了。”
“實在對不住,我們掌櫃的也說了,這頓就免了。”
“你覺得我是在乎這一頓飯錢的人嗎?”
“不是不是……”
“算了,我們你們掌櫃的還有你,態度都還算誠懇,這樣,我放幾根頭髮絲兒進去,你全吃了,飯錢我照付,今兒個這事兒就算了了。”
高舒咬咬牙:“行,就按您說的辦。”
包間外陳兆豐聽到這,搖頭嘆了口氣,走了。
高舒在等着客人拔頭髮,客人朝包間的房門看了一眼,確定外面沒人了,這才摸出一塊腰牌在高舒眼前晃了晃。
高舒看到腰牌臉色大變,自從接下這樁事兒,上邊就沒再聯繫過他,只告訴他,進了御膳房自會有人聯繫他,到時候那人會配合他行事。可怎麼行事,他到現在都不知道。
沒想到聯繫他的人居然堂而皇之的找到酒樓來。
“你怎麼能來這裏……”就不怕暴露嗎?
“用不着意外,最危險的地方反而最安全。”客人小聲道。
說着,他拿出一個小紙包:“安茉兒做的三道菜,只有一道會送去給某人喫,我要你把這東西放進銀芽燴的餡料裏。”
“可是,我不負責做銀芽燴。”高舒爲難,雖然三道菜大家都在學,但安茉兒已經分配過,鄧春陽負責佛跳牆,他和金滿負責寶塔肉,曾佑寧和姜保平負責銀芽燴。
“不是你做的菜,但畢竟你們在同一個廚房裏,這東西喫不死人的,上面只是需要一個由頭,一個藉口。”
高舒道:“即便我有機會下手,可整個壽宴要做一百多盤銀芽燴,這麼一小包,最多隻能放一個料盆,不一定能送到那位想送的人那去。”
“這就不用你擔心了,跟你聯繫過的那位會派助手給你,到時候,你只需給那人一個暗示,那盤銀芽燴便會送去該送的地方。”
“有沒有萬一,就看你的決心如何,如果你不想要你的老婆孩子……”客人笑着威脅道。
高舒驚駭:“你千萬別傷害我的孩子,我一定想辦法。”
客人冷冷一笑:“這就對了嘛!行了,東西收好,把這盤大煮乾絲吃了。”
陳兆豐在樓下送客,一回頭看到那位難纏的客人大搖大擺下樓來,陳兆豐趕緊堆起笑臉迎上前:“客官,您慢走。”
客人冷哼道:“錢我已經結了,下回再有這種事兒,信不信我把你這招牌砸了。”
“絕對不會,客官您放心,下回來,我給您打個折。”
客人拂袖而去。
陳兆豐忙上樓,推開如意包間的房門,只見高舒蹲在那吐。
“你沒事兒吧?”
高舒搖搖頭,忍着噁心反胃,道:“掌櫃的,對不住啊,給您添麻煩了。”
“說什麼呢?開酒樓的,這種事兒每年都能遇上幾回,下次小心點就是了,不過,話說回來,我看咱們後廚裏也把帽子配備起來,跟麒麟閣那樣,進廚房的全把帽子戴上,安全。”
“掌櫃的,那您是不是也考慮一下,順便給大家做身新衣裳,麒麟閣的大廚,幫助,廚役都有專門的服裝,看着就整齊、規範。”高舒道。
“這個……下一步再說。”陳兆豐也想啊,但最近手頭有點緊。
陳兆豐看高舒吐的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道:“要不,你今兒個就先回去歇息,反正店裏生意一般般,你還是把精力用在太后的壽宴上,這可是難得的好機會。”
“不用了,我沒事兒。”
“你就別逞強了,回去好好陪陪你老婆孩子。”
“掌櫃的……”
“還有什麼事兒?”
高舒想了想,搖頭:“沒事兒了。”
不知道他做完那件事兒以後,會不會連累到福瑞軒?連累到陳掌櫃?
他自己已經把命豁出去了,只要春華沒事兒,孩子沒事兒就好,但他真的不想連累到陳掌櫃,要沒陳掌櫃,他們一家早就餓死了,是陳掌櫃收留了他,還扶持他從廚役到幫廚到大廚。
陳掌櫃是他們一家的恩人吶!
真是該死,爲什麼那位貴人偏偏就找上了他?
陳兆豐看他神色不太對,還以爲是今天的事兒讓高舒覺得不好意思,亦或者是即將進宮做壽宴,心理壓力太大的緣故,便安慰道:“別想太多,等做完太后的壽宴,你的身價可就大不一樣了,咱們福瑞軒也大大的有面子。”
高舒勉強擠出一絲苦笑,心裏難受的跟鈍刀子割肉一般。
默默道:陳掌櫃,這輩子算我高舒對不起您,來生我做牛做馬再來報答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