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覆長生 >第13章
        

        昭國地處西陲,常年與西戎打仗,發家晚,又遠離夏王室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所以禮儀方面,一向被中原各國所抨擊。

        等到夏王室衰微,禮崩樂壞,昭國就更不講究了。

        爲了打仗方便,幾十年前,昭國軍人的衣服就效仿胡人,改成上襦下褲。伴隨着風氣的日漸寬鬆,人們日常也穿起了更實用的深衣或者袍。

        雖然王公貴族們還是比較傳統的,但女子不同啊!

        女子愛美,無論深衣、袍還是裙,都能較好地修飾出身體曲線美,還更加具備遮擋效果。比“裳”這種就前後兩塊布,而且不允許拼接縫合,想不出醜,必須拿重東西壓着衣襬,走路還要小心翼翼,否則鐵定走光的服飾好看太多了。

        加上對女子來說,真正莊重的場合,例如朝議,祭祀,都不需要她們參加,日常服飾可以不那麼死板。阿蘅又沒參與過類似迎娶、冊封王后的大典,所以沒真正接觸過“裳”這玩意。

        今天一見,她臉都綠了。

        所謂的“上衣下裳”,感情就是上頭套個麻袋,下頭系兩塊布,而且還不能在裏頭穿褻衣褻褲!

        這能是人穿的衣服?太羞恥了吧!

        她現在年紀小還沒什麼,等再大幾歲……

        阿蘅當即決定,今天全程開着“風”之屏障,無論發生什麼情況,這兩塊布必須像拼起來了一樣,紋絲不動!

        不光現在,以後也是一樣!

        這一刻,阿蘅突然很希望殷長嬴早點一統天下,因爲昭帝會修改衣冠禮儀。如果她沒記錯的話,自那之後,除了祭天這種重大活動還是上衣下裳之外,其他任何場合,包括上朝議政都是深衣長袍了。

        她正神遊天外,突然扭頭朝庭院的方向看去,頭皮頓時一痛。

        負責給她梳頭的宮人嚇了個半死,剛要請罪,乳母見阿蘅沒反應,頓時使了個眼色,宮人連忙立刻繼續。

        阿蘅卻無暇顧及這些眉眼官司。

        她能感應到一股十分強橫的能量,正在緩緩朝這邊過來。

        這能量的存在感是如此鮮明,卻又出乎意料地沉凝,就如巍峨的高山,浩瀚的大海,忘不掉,也繞不開。

        是殷長嬴。

        這才幾個時辰?那麼霸道的力量屬性,他這麼快就能嫺熟掌握?

        阿蘅先是疑惑,但很快,她就想到,既然力量性質反應了自身性格,那殷長嬴輕易就能駕馭這股力量,其實很容易理解——難道他會覺得他的性格有什麼不對嗎?當然不會!

        既然不存在動搖和質疑,當然就不會狂亂。

        阿蘅立刻想到,那隻怪物看上去還保存了一定的有理智,但做出來的事情卻不夠正常。假如用這個理論來套,會不會是怪物的“道”出現了什麼問題呢?

        她不由陷入深思,而在這時候,壽陽太后的心腹宮人走了進來:“太后有令,帶公主去主殿,共進早膳。”

        阿蘅一聽見“早膳”,又想嘆氣。

        這年頭不管王公貴族還是庶民百姓,都是兩餐制。

        但不同的是,貴族早餐時間一般都在凌晨四五點,百姓則在早上九點;貴族晚餐時間在中午十二點,百姓則在下午四點。

        這主要是因爲公卿要上朝,要議政。有時候在外朝一待就是一天,自然要在家中吃了早飯纔來。反正晚上餓了,也可以在自家開宴會,喫點心。而百姓一天就只有兩餐,必須要餓得不行了,才能喫東西充飢,好補充體力,繼續幹活。

        只不過,就算是王公貴族,喫的東西也頗爲一言難盡。

        阿蘅漠然地看着面前擺着的早飯:一小碗蛋羹,兩疊與其說是時令蔬菜,倒不如說是野菜的菜蔬,就沒了。

        這固然是因爲國喪期間,一切從簡,但就算是平常,頂多也就是加一兩疊鹹肉、鹹魚,一碗醬。鹽味之濃,酸味之重,阿蘅聞着就差點吐出來,更別說吃了。

        想喫新鮮的肉?要麼逢年過節,要麼等到秋天去打獵,其他時候想都別想。

        就算少府會養殖牛羊,也不能天天殺來喫,而且也沒那麼多油能花在做飯上——保養軍械尚且不夠呢!

        而壽陽太后面前的案几上,也只比她多一碗蒸的麥飯罷了。

        至於蒸出來的麥子有多難喫,阿蘅不想回憶,反正她只吃了一口,再也沒碰過第二次。聽說豆飯還要更難喫,她完全沒勇氣去嘗試。

        宮中當然也不是沒有好米,比如黃米和小米,這年頭叫黍和稷,蒸着喫還是能入口的。但這是稀罕玩意,唯有重大祭祀、逢年過節,或者君王宴請公卿的時候纔會拿出來,平常想喫?就算是夏天子也不能這麼奢侈!

        阿蘅只能慶幸,伴隨着力量的增長,她對飲食、睡眠的需求比正常人少很多,才能勉強不去計較這些。

        換個人穿到這時代,估計先要被“喫”折磨得崩潰。

        做慣了一件事的人,和臨時去做某件事的人,狀態完全天差地別。就算阿蘅沒牴觸乳母伺候膳食,可壽陽太后何等人物,一眼就乳母這模樣完全不像熟練工。

        她倒是沒想到阿蘅會自己喫飯,只認爲乳母偷懶,將這種瑣事推給其他宮人做,不由暗想,這下好了,把阿蘅接來撫養的理由都是現成的。

        就在這時,突然有侍人來稟:“大王來了。”

        壽陽太后頗有些驚訝,乳母更是嚇得放下了手中的碗,垂手退到阿蘅身後。

        不消片刻,就見殷長嬴緩緩走進殿內,行禮:“祖母。”

        “大王請坐。”壽陽太后非常客氣,“來人,爲大王擺膳。”

        殷長嬴徹夜未眠,卻不見絲毫疲態,只見他跪坐在壽陽太后左側,語氣不急不徐:“孤方纔去探望了夏祖母,太醫令道夏祖母年事已高,驟逢劇變,需要好生休養。母后孝心可嘉,侍奉祖母身側。。”

        壽陽太后一聽就知道,前半句可能是真的,但後半句絕對是假的。

        宋姬是什麼人,壽陽太后清楚得很,殷楚活着的時候,宋姬爲了保住位置,可能還會做出孝順媳婦的模樣,博個賢名。現在殷楚死了,宋姬成了大權在握的太后,還會去侍奉婆婆?怕是連殷楚的葬禮都不想來吧?

        哦,原來如此。

        壽陽太后懂了。

        宋姬今天怕是真的不會繼續爲殷楚跪靈,作爲兒子,殷長嬴沒辦法干涉母親的一舉一動,否則就是不孝。但丈夫死的第二天,妻子就敢不到靈前。落到外人眼裏,昭王室還有什麼臉面可言?

        所以,殷長嬴才特意來找她,想把這件事圓過去。

        壽陽太后本以爲殷長嬴希望她用婆婆的身份,壓制宋姬,逼着對方參加足七天的跪靈,卻聽殷長嬴道:“母后一心侍奉祖母,無暇理會宮中瑣事,放歸宮人一事,還望壽陽祖母多費心。夏祖母病情兇險,孤與王妹憂心如焚,王妹自願爲巫,遷至巫廟,替夏祖母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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