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醒了嗎”
是墨漣的聲音，柴鳳音揚聲應道：“進來。”
門被推來，墨漣端着銅盆毛巾進來服侍柴鳳音洗漱。
銅鏡裏，墨漣在給柴鳳音梳頭，她的手藝雖然比不上言卉，不過比柴鳳音自己隨便扎個馬尾總要強出許多。
柴鳳音心中一動，問道：“你怎麼過來了”
“是太子傳信屬下過來伺候小姐的。”
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柴鳳音卻沒有露出情理之中的笑容，不是感覺不到他的用心，只是她又深怕這是另一場海市蜃樓。
“小姐不用擔心啞婆和言卉。”墨漣見柴鳳音不說話以爲她是偏院的兩位傷患，連忙寬慰她，“她們二人有小姐的丹藥，又有綠艾照顧，一定能很快康復的。”
柴鳳音見她誤會，也不作解釋，順着她的話問：“啞婆怎麼樣了”
“啞婆昨晚就醒了。”墨漣一邊說話一邊完成髮髻最後的收尾。
只插上了一隻鳳頭釵，柴鳳音就不耐地起身想要回去。一出門卻見妖孽在對面天香樓窗口，正朝她灼灼的笑。
“阿音，快過來用早膳，喫完了我們去逛廟會。”
柴鳳音一瞬間有種與男票約會的感覺，喫飯、逛街，古往今來的情侶約會大體都逃不出這個經典的模式。
“阿音，來看看這個”
直到與北辰璧穿梭在川流不息的人羣，柴鳳音還有種不真實的感覺，怎麼就一時衝動和他一起扮起情侶了呢
北辰璧忽略她的心不在焉，一副興致很高的樣子，拖着她在各個熱鬧的攤販前流連，誓要將她扯進現實中來。
柴鳳音又被北辰璧拉到一個捏泥人的攤子，攤前圍着許多年輕的男女，他們臉上簡單的快樂令人動容。
“老師傅，你能照着人捏麼，你照着我和我娘子的模樣捏一對唄”
“誰和你一對，不知羞”
忽然一對小兒女的互動惹來四周人打趣的笑，柴鳳音在一旁聽着，也不禁會心一笑。
“老師傅，你給我們也捏一對。”北辰璧心思一動，忽然也跟着湊熱鬧。
這下子衆人打趣的目光一下子轉到柴鳳音身上，誰叫北辰璧身上氣勢太盛，一看就不好惹。
柴鳳音羞惱非常，剜了他一眼，“誰和你是一對”
北辰璧臉上的笑容更盛，柴鳳音想到剛剛那人娘子也是說的這話，一時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眼見周圍人鬨笑，已經有人在說金童玉女什麼的，柴鳳音臉忽地一下熱的能熟雞蛋了。
擡腳跺了他一腳，柴鳳音轉身掙脫他的手扎進了人羣之中。
“阿音”北辰璧追着她的背影舉步又停住，回頭冷着臉對捏麪人的老頭兒道：“快點”
衆人也是面面相覷，莫不是神仙那樣好看的一對玉人，怕真是天上的金童玉女吧
廟會人羣熙攘，比現代早上上班趕地鐵的盛況好不了多少。沒了北辰璧開路，柴鳳音根本控制不了方向，只能隨着人流涌動。
終於從擁擠的人羣裏出來，她撿了個人少的地方站着，四顧茫然，不辨來路，也不知道這是哪裏。
入目是一條人跡罕至的山道，不規則的石板鋪就成臺階，蜿蜒而上，看不到盡頭。風從山上吹來，梅香隱隱。
“上去是護國寺。”顧蒔風的聲音悄然從身後飄來。
柴鳳音眼神一閃，沒接話也沒有轉頭。
“木樨國的人把這條上山的石階稱作天階，”顧蒔風不介意她的冷淡，徑自走上前與她並排，溫言細語地介紹道，“據說這條天階的盡頭住着一位神仙，能教人起死回生。”
見柴鳳音付之一哂，顧蒔風也輕柔地笑了，“神仙之說的確是以訛傳訛，不過上面的確住了一位隱世高人，一身煉丹之術登峯造極。”
柴鳳音表情仍是淡淡，眼神卻流露出幾分興趣。
顧蒔風看到了，脣角笑意一深，“柴小姐，護國寺後山臘梅競相盛放，正值一觀，不如我們邊走邊說”
柴鳳音視線終於落到他的臉上，這張臉從五官到輪廓，都與背叛她的遠不同，她的遷怒其實真的很沒道理。
“走吧。”柴鳳音當先踏上臺階。
顧蒔風明顯聽出她的態度莫名軟化了些，心裏一喜，連忙跟上。
“這座山背靠木樨國皇宮，被稱爲臥龍山。臥龍山綿延百里，靈氣濃郁，相傳爲龍脈棲息之地。千年以前，木樨國的皇室還不是朱氏一族，據說之前的皇室就是因爲破壞了龍脈，被朱氏奪去了龍氣。”
柴鳳音拾級而上，聽顧蒔風指點山林，用他朗潤的聲音將其中典故娓娓道來，“而後，朱氏一族將龍脈之地劃爲禁地，又在此地建立護國寺，以萬民香火供奉龍脈，祈國運長祚。”
柴鳳音目光一凝，狀若不經意地問：“你說的龍脈禁地莫非是百戲苑中的禁地”
顧蒔風迎着她的視線臉色微赧，歉然道：“這我就不得而知了，我也是從東焱國先祖的札記中看到的。”
“也是，九皇子博聞強識，我顯些都忘了你是別國人了。”柴鳳音不在意地收回視線。
顧蒔風眼神一暗，“柴小姐謬讚了。護國寺傳承千年，寺中藏書閣典籍無數，或許有柴小姐感興趣的。”
見柴鳳音一副興致缺缺的模樣，他牽了牽嘴角，又跳轉另一條典故，“這臥龍山不止有臘梅，據說山頂還有一棵千年的月桂樹，木樨國也是因此而得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