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謝謝阿姨。”
導管室門口，剛做完造影的患者被推出來。程薇驚慌失措的躺上手術檯，導管室的門緩緩關上。突然，導管室的門打開，蘇和穿着手術衣和鉛衣走了進來。
正在做準備工作的一位醫生，驚訝地調侃：“喲，蘇主任，您怎麼來了，是準備親自操刀嗎？看來美”
安林聽這話風不對，立馬打斷：“蘇主任親自指導，我們正好學學。”
造影也算是常規的檢查項目，能讓蘇和親自操刀大夥兒心裏打着小九九，這檔口又不敢八卦。麻醉師走到程薇面前，問了身高和體重。“把衣服拉到肚臍以上，褲子脫到膝蓋處。”
“什麼？”程薇驚恐地看着麻醉師。
“抓緊時間啊，趕緊的，上至肚臍，下至膝蓋。”這樣的場景，實在見得多了，不論男女老少，都會在聽到這樣的要求時問上一句，可是他有什麼辦法了？好難。
程薇紅着臉，按要求照做。蘇和帶着手套，不慌不忙地走上前。目不斜視、一本正經的消毒。白皙的肌膚沾滿碘伏，程薇看向天花板。
麻醉師見狀，趕緊過來打麻藥，一邊進針一邊安慰：“有點脹，一會兒就好了啊……堅持啊……馬上，馬上就好了啊已經好了，放鬆啊。”
針刺進皮膚，疼痛伴隨着酸脹的感覺襲來。蘇和就站在旁邊，見程薇咬住下嘴脣，雙手緊緊抓住手術檯的邊緣。導管從股動脈慢慢上行，腦袋隱隱發熱，穿刺部位在脹痛，還有機器運轉的聲音。這是程薇體驗過的最漫長的半小時，黑暗、眩暈，像漂浮在水裏的一根小草，她需要一根救命稻草。
“程薇，頭不能動，放鬆身體。”蘇和見程薇額頭微汗，睫毛因爲緊張而不停顫動，這隻會延長造影時間。
“快要做完了，你閉目養神。”
蘇和的聲音此刻魅惑着程薇的心智，她慢慢放鬆下來，睫毛也不再顫動。就在昏昏欲睡時，聽見一句“已經做完了”。程薇睜開眼，蘇和就站在自己面前。
“回去平躺一晚上，右腿不能彎，多喝水，實在排不出來尿，叫護士。”
“蘇主任，我的檢查結果”
“明早查房會告訴你。”蘇和轉身離開，血管瘤非常明確，此刻他不忍心告訴她。安林接過蘇和那一記眼神，點點頭，待會兒的晚查房他又要說謊了。蘇和出門時只聽見背後飄來一句“我好難”。
“沒事兒，做完這檢查要多喝水，多排尿，到明早就好了，放心啊。”
程薇躺在牀上，腰身痠痛，輕輕活動着腳趾，看窗外的夜色慢慢褪去。老太太是明天早上做造影，趁老伴兒出去買東西，終於對程薇發出“靈魂的拷問”。“姑娘，這造影怎麼樣？”
程薇平躺着，回答說：“還好”。
“我看你去了挺長時間，感覺怎麼樣？”
“有點痛，但是會打麻藥。”
“你的檢查結果怎麼樣？”
程薇嘆了口氣，“還不知道，明早查房會說。”
老太太剛剛躺下去，立馬坐起來。“我覺得你現在該給你父母打個電話。”
“阿姨，我想喝水。”
這是漫長的夜晚，程薇從來沒有如此期待過白天的來臨，等待天明就是等待她的救命稻草。
護士趕在查房前替程薇拆了紗布。安林手裏拿着昨天的造影結果。“程薇是右側顱內動脈海綿竇段動脈瘤，更靠近眼動脈段，瘤體3，瘤頸2，形態不是太規則。”
整個房間突然安靜下來，程薇抿着脣，沒有開口。
“查完房，我會找你談話，你多下牀活動。”蘇和說完這話帶隊離開。
醫生辦公室。程薇坐在凳子上，那個動脈瘤招搖地出現在電腦屏幕正中央。“蘇主任，接下來我要手術了嗎？”
“你這個血管瘤很小，但是小血管瘤不代表沒有破裂風險。我的建議是積極手術，畢竟你年輕，雖然術後也有復發和破裂風險，但至少破裂的風險會小很多。如果這次你想手術，今晚我們討論後，明天下午可以給你安排。做完剛好趕上中秋，你回家休息三個月差不多了。”
“如果，暫時不手術，那我目前應該怎麼辦？”
“可以隨訪，如果迅速長大那麼也要立即手術。另外，這個期間你需要密切注意避免太劇烈的活動，包括增加腹壓的一些行爲。但你必須明白並記住，它就是一顆定時炸彈。”
程薇坐在凳子上，右手撐着腦袋。蘇和看着她眼裏的光芒黯淡下來。
“手術會有什麼風險？”
“麻醉意外，做的過程中血管瘤發生破裂，雖然這種情況少見，但每年都是有的。”
“好，我考慮下，謝謝蘇主任。”
程薇低着頭走出辦公室。等蘇和下手術回來，程薇已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