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蕩的病房，心電監護機的接口懸掛在牀頭櫃邊，陪伴牀上鼾聲起伏。南纖纖掀開被子，翹起二郎腿。今早複查說血已止住，盆腔內的積血在吸收，只要不再次破裂且黃體逐漸萎縮變小，很快就能出院。拿過手機，南纖纖準備玩一局遊戲。
蘇和邊脫白大褂，邊對安林說：“我上樓去一趟，有事應該也沒什麼事，要不你一起，給護士站說一聲。”
“好勒。”安林將白大褂裹成一團，扔向辦公桌，提起一口袋水果。
南纖纖正無聊，看見來人十分高興，“你怎麼來了，大過年的多不好，我可不想欠你太多。”
“別太感動，喫多了順便轉轉。看起來還不錯，習武之人的體質果真比一般人強。”
南纖纖最討厭聽到這樣的話，“別介，好歹我是女的。”
安林兒驚詫地看向南纖纖，怎麼跟那天晚上完全不是一個人，主任喜歡這一款
南纖纖當晚並沒有看清安林的長相，現下仔細一看，這南纖纖在腦海裏思索了很多詞彙，想到“骨骼清奇”這四字。“那個誰，前天晚上，謝謝你。我應該沒什麼地方可以幫到你。如果你對練武感興趣，可以找我。”
“這是我徒弟，叫安林。”蘇和又介紹道，“安林兒，南纖纖是物理學在讀博士，跆拳道黑段，太極拳拿過獎，你要是有興趣，可以向她請教，完全不必客氣。”
南纖纖是極爲爽快的人，當下拿出手機，“掃我吧。你要是對學武感興趣可以找我，客套話什麼的就免了。我喜歡直腸子。”
安林的腦子轉過無數個彎，最後只說了句：“謝謝大美女。”
“別，擔不起這個名號。我如果叫你大帥哥，你難道不彆扭。”南纖纖這言下之意，不就指安林兒長得不帥。
蘇和不擔心安林會生氣，果真見他皮笑肉不笑地說：“怎麼會彆扭，我一直覺得自己很帥，你只是說了實話而已。”
“不錯，表示欣賞。”
蘇和笑着回到病房，問道：“安林，怎麼樣，要不要讀個博士我之前想給你介紹的人，就是她。”
安林誇張地瞪大眼睛，指着自己：“介紹給我她難道不是未來的師母”
蘇和一愣，“瞎說什麼，快去幹活。”
安林哪裏知道他們複雜的關係，厚着臉皮問：“師父主任，那意思就是李佳琪大美女纔是師母別踢我，別我這不是怕好心辦錯事嘛。”
提起李佳琪，蘇和嚴肅地說：“我跟李佳琪那就是老同學加朋友，別師母師母的瞎傳。”
安林跟在蘇和身後，在辦公室轉來轉去，“那你總得告訴我，師母到底是誰吧不然我怎麼知道，萬一哪天認錯”
想起程薇，蘇和背過身，一臉黯然，“瞎操什麼心，天天唸叨女朋友，南纖纖就在樓上。”
“像我這樣的優質潛力股，女朋友還不是信手拈來。再說，我可是大草原上長大的，我要馬背上的姑娘”
這個年，蘇家和南家過得同樣糟心。
“昊天，外賣太難吃了，你打電話把原來的那個阿姨叫她回來，工資可以再漲一點。總不好老讓你媽過來做飯。”
蘇曉抱着胡昊天的胳膊，搖搖晃晃，“你跟她熟，還是你打吧，我坐月子需要營養。”
蘇敏十指不沾陽春水，吳正國是壓根不會做飯。這一家子除了上餐廳就只剩外賣。
吳正國在剔牙，對於請保姆的事簡直不能更贊同，“我跟你媽結婚這麼多年，她也就學會了煮方便麪。昊天，你不要對曉曉抱任何幻想，請一個住家保姆最實在。”
蘇敏倒不覺得難爲情，她就是這樣嬌生慣養長大的，“誰要喫誰做，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吳正國擺擺手，“我這人不挑剔，你就是放一碗白米飯我也能喫成山珍海味。”
將外賣盒扔進小區的垃圾桶，胡昊天點了一根菸。還沒抽完，蘇曉已打來電話催促。胡昊天仰着頭看了眼高樓，只覺像一個巨大的牢籠。
蘇曉的女兒在過年前一天出院回家，這個時間哪裏能找到月嫂。胡曉芝白天照顧，到了晚上讓蘇敏接替。雖說蘇曉是蘇敏的親生女兒，可孩子她真是一天也沒帶過。好不容易這兩天學會抱、學會餵奶和拍嗝了，可孩子一哭鬧她就沒轍。晚上孩子一哭，全家不睡。蘇曉還沒出月子，只管坐牀上指揮。胡昊天一會兒要去衝奶、一會兒要去哄孩子，偏偏蘇敏和吳正國還要吵架。
這天晚上，因爲孩子哭鬧的事，夫妻倆又吵起來，嗓門越提越高，蘇曉實在受不了，乾脆加入吵架軍團，三人你一句我一句吵得不亦樂乎。胡昊天本想上前勸阻，聽得蘇敏大吼道：“吳正國，你怎麼不去死，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嗎”接着便是玻璃碎裂的聲音。
吳正國聲音洪亮，字正腔圓，吵起架來那聲音也是極具感染力。生意場的人本就迷信，蘇敏說這不吉利的話，顯然激怒了他。“蘇敏，我的良心不是被狗吃了，是被你們蘇家吃了。要死是吧，要死我也拉着你一起。”
蘇敏氣急，因爲想要壓過吳正國，吼出來的話都破了音，“你在澳門賭場的事，是不是想讓我告訴爸爸他們，你裝什麼裝”又是玻璃碎裂的聲音。
吳正國將門打開，“既然你想讓大家都知道我在澳門賭場輸了1000萬的事，那你乾脆把抖音打開，來點音樂。我給你說唱一段，這樣全世界都知道了，還省了金嗓子喉寶。”
“1000萬”蘇曉不敢置信地看着吳正國，“你口口聲聲說爲了我纔去辛苦賺錢，卻拿去這樣揮霍。”
吳正國兩手摟住蘇曉的肩頭，“女兒，你聽爸爸講。要不是你媽那晚跟我吵架，我根本不可能去賭場，也不會一下就輸這麼多，你媽那張嘴你還不知道嗎”
蘇敏拿起旁邊的大衣，就朝吳正國身上打去，“你個狼心狗肺的，你什麼樣你心裏沒數嗎”
吳正國抱着頭，滿房間亂竄。哭聲、吵鬧聲一浪更勝一浪，胡昊天也不打算站到他們中間去勸解。將女兒抱到書房，重重關上門。
過完初五，吳正國說生意上有事，匆匆忙忙拉着行李就走了。蘇敏答應父親不再跟着吳正國到處跑，正合他心意。等坐上去新加坡的飛機，吳正國鬆了一口氣，對坐在自己身旁的陌生人，發出會心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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