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間門口還能聽見斷斷續續的吵架聲，蘇和站在門外，神情疲憊而又難過。
南纖纖很想安慰，可她支持程薇離開，甚至爲她的決斷點贊。“都是你們的家事，我在這裏礙眼，就先回了。”
蘇和點點頭，“今天不該叫你來，抱歉。”
“我無所謂。你想開點吧，要是想去那小酒館，可以約我。”南纖纖將後面想說的那句“喜歡那兒的桃花酒”給省略了。
蘇和黯然地點頭，想不開也只能讓她走。推開門，蘇父與蘇母理論着，氣得面紅耳赤，而蘇曉推搡着胡昊天。胡曉芝跟在蘇曉身後，試圖將兩人分開。唯有胡德海和吳正國，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蘇父見兒子回來，放棄與蘇母理論，拿起背後的外套，只想找個地兒清靜。這麼多年他總結的經驗就是當個聾啞人，免得一天到晚上火。今天他實在看不下去了。
蘇母放棄平素端莊的形象，頭髮隨意抓起來紮成一根，她還是頭一次見蘇父這麼跟她理論，更重要的是竟然是因爲程薇這個外人。“蘇定國，你把話說清楚，什麼叫忍了我很多年”
蘇父只覺耳邊嗡嗡響，他不樂意繼續吵下去。“你可以當我什麼都沒說，我去看老爺子，你們愛怎麼樣隨意，我的意見不重要。”
吳正國面前的羊排已被啃得乾乾淨淨，“定國，正好，我跟你一起，看要不要給老爺子帶點喫的喝的。”
“我也準備走，有個項目還要加班。”胡昊天從地上撿起被蘇曉扔掉的外套，上面還印着腳印。他拿手拍了拍，毫不嫌棄地穿上。胡德海拉着胡曉芝悄悄說了幾句，兩人也起身穿上外套。
高分貝的聲音慢慢降下來，蘇和晃着手中的紅酒，不疾不徐地說：“你們要是吵夠了就坐下喫飯，正好我有話要講。”
蘇和極少會在家人面前擺出這樣冷傲而又盛氣凌人的姿態，蘇曉看得發怵，連蘇母都察覺到兒子身上散發的冷意。吳正國看着這個小輩，有幾分蘇老爺子當年的氣場。他倒要看看，蘇和能爲剛剛那姑娘做到什麼程度，別像蘇定國纔好。
見無人開口，蘇和慢悠悠地問：“程薇的工作，是你們誰弄掉的”
蘇曉擺着手，“我可不知道這件事。”
蘇和看向蘇母，用肯定的語氣說：“那就是你給弄掉的。”
蘇母沒吱聲，將自己喜歡的菜轉到面前，對這件事絲毫不在意。蘇和只當她是默認了，將眼神停留在蘇曉身上，“你流產那天中午將程薇叫到家裏去了。”
蘇曉點點頭，“是啊，請她到家裏做客，她說要上班，都沒有聊什麼。”
胡昊天冷哼一聲，“你告訴程薇，她只是李佳琪的替代品，這件事我幫你記着。”
蘇和的冷臉，如果能形容，那隻能說是結了一層厚厚的冰。但是他的思緒慢慢變得富有條理，上述兩件事可以解釋程薇爲何一定要離開他。
“欺負，你怎麼說話了”蘇曉很生氣，揚起眉毛，“被欺騙感情的人是我，早產的人也是我，怎麼能叫欺負她。”
胡昊天不打算給蘇曉留面子，補刀道：“如果你不亂髮脾氣，就不會踩到枕頭滑倒，心心也不至於生下來就受罪。家裏摔碎的東西還少嗎”
這話一出，吳正國臉上帶了笑意，這絕對是蘇曉能幹出來的事，都說女兒像爸爸，蘇曉沒一點遺傳到他。
蘇曉掉了面子，自然不肯。“我爲什麼會生氣，你心裏沒數嗎姓胡的，你是不是後悔跟我結婚了，我也後悔。你剛剛怎麼不衝破門追出去她，你去追呀，我不攔你，一對狗男女。”
眼看倆人又要吵架，蘇和打斷道，“程薇只是家庭情況複雜了點，現在一個人，還生着病，我沒有看到你們身上的同情心。跟她結婚怎麼礙着你們了，關你們哪門子事是我追求她，想跟她結婚，你們要的不過是傳宗接代，誰生對你們有什麼區別。我要的是老婆，是我喜歡的人，不要跟我談將就，我蘇和做不到。我愛的人叫程薇，跟她李佳琪沒有半毛錢關係，長得像嗎我看不出來。還有胡昊天，你不找程薇，就是對她最大的幫助。今天走出這個屋子，誰再提起這件事，我跟誰翻臉”
“什麼傳宗接待，話說得那麼難聽。父母優秀的基因纔會生出優秀的人。”蘇母已收斂了剛剛的火氣，話語變得溫和。
“別說得這麼冠冕堂皇，你們覺得程薇不夠優秀是吧，你們看上誰，我可以提供我這一半遺傳物質，找代孕，孩子我可以找保姆帶。”
這話懟得蘇母老臉通紅。吳正國對蘇和豎起大拇指。胡德海還在生悶氣，他並不知道自己老婆會做出那麼些事，撒謊也就罷了，還衝到人家裏扇耳光。蘇父扶起眼鏡，心中五味陳雜，如果當年他有這樣的堅持，或許就不會用幾十年的時間來遺憾。
這頓飯，任誰也沒了胃口。蘇和說完想說的話，結過賬就走了。蘇父追上兒子，“我跟你一起。”
父子倆很少單獨相處，這一路，蘇父說了不少話，讓蘇和發現自己的老爹原來並不是他看到的那個樣子。雖然不知道原因，但蘇父口中對蘇母是有怨言的。
“爸，你跟媽”
“不提這個，我只是想告訴你，如果你真的想跟程薇在一起，而你也充分接納她目前的情況，也對未來可能出現的一些問題有充分的心理準備，那我支持你。一輩子幾十年，總要有那麼幾件事你選擇任性，至少哪天突然走了，你不後悔。你是個有主見的，我相信你自己的判斷，也相信你可以把這些事都處理好。”
蘇父極少給蘇和講道理，這算是頭一次，而且還是在沒有人理解的情況下。蘇和心裏裝着感動，這個在家總是沉浸在書裏的人，最明白他的堅持與任性。
“爸，想不想去喝點小酒，我知道一個地方還不錯。”
“去啊，肚子還餓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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