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水不犯河水的那種。
現在,竟然在自家的院落裏對峙起來,着實是讓鍾誠有點喫驚。
實際上喫驚的,還有鍾家的自個人也喫驚:“咋回事啊?”老三鍾謙鞱有點愕然:“有啥事咱不能好好談?”他這個當老三的人輕言微,說話根本沒個定錘的作用。
若是老大鐘謙鞍在這還算靠譜,現在就只能讓鍾彭氏這個老太太,輩分最大的人出面調解了:“鬧騰來鬧騰去,不還是你們連家的事?”她背後的身份也在靠山村裏流傳開來,都知道這位老太太是宦官之家出身,還是縣城裏最能耐的彭家人。
因此她開口說話以後,這院落裏的聲音就寂靜下來,只有里長連根叔嘆氣:“這不是我們連家有人,開始鬧妖了嗎?”他的臉色極其難看,都透着些惱怒的鐵青。
誰讓他們靠山村連家,就真的能出了這些不顧家族臉面的敗類呢?
但在面前。
坐在桌旁的兩三個衣衫明顯精細些的連家人反駁:“說誰鬧妖呢?”
有個四十多歲,臉色板正的連家人冷哼着開口道:“我家的產業想賣就賣,你們這幫窮酸買不起還在這說什麼?”手拍着桌面:“真把自己當成什麼爺來看待了?”
這話說的相當刻薄,這人說話都沒正眼看這靠山村的里長連根。
實際上。
連那耆老連大爺,都沒放在眼裏!
誰讓他們就是這靠山村連家的主脈,祭祖的時候要正兒八經在前面的那些:“家裏的產業,不是什麼祖產,要真是的話,你們這幫窮酸還能有自己的地?”
這爲首的連家人譏諷着開口:“你們自己也想想,若不是我們主脈開恩,當初把那些祖產都分給你們,現在你們這幫子人好聽點說是親戚,不好聽點,那就是我們連家主脈養着的牲口,專門在地裏幹活,給我們這幫子真正的親戚,刨食的!”
面前那裏長連根叔和耆老連大爺,兩個在靠山村最有名望的人,頓時臉色青紅交替,眼裏的怒意讓他們兩人都直接站起來:“你這混賬知不知道在說些什麼話?”
尤其是那作爲耆老的連大爺:“你這是跟長輩說話的模樣嗎?”
他是耆老。
管的,就是鄉村教化,立的就是長幼尊卑和效忠朝廷!
現在這個連家的後輩竟然對他如此說話,着實是讓讀過私塾,還明白事理的這位耆老怒火中燒,沙啞着嗓子吼道:“我若是上報朝廷,你們吃不了都兜着走!”
包括連根叔這位管着繳納稅賦和徵召民夫的基層實權領導,更是顫着手咬牙切齒的道:“就你們姓連的是人,我們這些姓連的就不是人了?”呼吸極爲急促,喘息着的時候眼裏更帶着血絲:“這次是你們自己招惹的事情,我們,管不着知道嗎?!”
但那富態的中年連家人譏諷的笑笑:“真把自己當成縣衙裏的老爺了?”他甩了甩長袖:“這次招惹不招惹,算不得你們說什麼,反而是我們這些人,不伺候了!”
里長連根叔和耆老連大爺都是氣的點頭:“好好好!不伺候就不伺候!”
雙方的氣氛簡直就要打起來的樣子。
然後。
院落裏本該是當事人的鐘家,更是面面相覷。
這事鬧的她都有點糊塗:“你們連家人的事情,按理說我們鍾家就不該摻和,但來到我家還在這吵吵,我總得知道個事情的緣由,別到了最後,成了我們鍾家挑的你們連家自己人不和,那就不好了吧?”這話說的在理,雙方都平靜下來。
關鍵還是兩邊都有求於這位老太太,因此那連根叔這個當里長的嘆氣道:“您別說,這次還真是我們連家,自個不爭氣,沒成想現在竟然鬧到了這個地步!”
耆老連大爺看着對面那個富態的中年人嘆氣:“丟人!這不是丟人嗎?!”
只是對面。
那個富態的中年人冷笑:“怎麼還丟人了?”
他看着身後,同樣打扮的兩三個親戚,各自都在那抱着胸哼道:“我們自己家的田畝想賣了,關你們這些人什麼事情?”有人在那翻着白眼:“自作多情!”
這話引得耆老連大爺更是惱怒:“那可是祖宗留下的田畝!你們哪能說賣就賣?”已經七十多歲的他本不能如此生氣,但還是拍着桌面大聲訓斥:“我這個當耆老的,往日祭拜祖宗都是我主持,難道還當不得這連家,開口說話的人了嗎?”
里長連根叔同樣在旁邊冷着臉沉聲道:“當初連家的祖宗,買下來的那50畝水澆地和100畝旱地,都說過那是整個村裏全部族人的自留地,怎麼着都不能賣!”
自留地代表的就是自己族裏的地,產出的糧食是都要分下去的。
雖說這事因故從二十多年前就廢掉了。
但現在這些主脈的連家人說要賣掉,還不找他們商量,絕對不行!
前因後果在爭吵裏讓鍾彭氏,以及旁邊的老三鍾謙鞱都聽的明白:“這是爲了家裏那50畝水澆地,還有100畝旱地啊?”輕輕點頭,這祖產的確不能隨便賣。
就是鍾彭氏苦笑着道:“可怎麼就來我鍾家,在我家的院子裏吵吵起來了?”這家裏還在忙活各自的事情,連自家老三還在切着豬草打算喂牲口,哪能想到這兩幫人就呼啦啦的涌了進來,若不是都認識,怕是都要當成出了什麼事,心裏嚇一大跳呢!
而那裏長連根叔和耆老連大爺這時候都滿臉羞愧,嘴裏支支吾吾的說着什麼話:“這羣…這羣人竟然…竟然想…把那些田畝…賣…賣…”就是說不清楚。
旁邊那富態的中年人冷哼:“心虛了?”
斜眼瞥着他們。
又扭頭正色對鍾彭氏作揖:“鍾嬸孃,這次來您家是我打算過來的!”
看着旁邊鍾家人都不明所以的模樣,還是恭聲道:“我們鍾家主脈,前些日子傳來了消息,說是在府城那邊落了腳跟,還和豫州那邊的祖脈有了聯繫,這不也不打算繼續在這靠山村待着了,準備舉家搬遷到府城,也好有機會回豫州祖地!”
至於對面那裏長連根叔和耆老連大爺,嘴角帶着輕蔑:“人家祖地倒是沒說誰能去誰能不去,你們要是有本事,也搬遷到府城,看看有沒有機會回豫州!”
當然這搬遷若是沒有銀兩和銅錢,搬到府城的路費都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