汲水縣衙。
穿着勻稱又幹淨衣裳的鐘謙鞍,正滿臉笑容的和同僚作揖告別。
然後等人都走了,纔來到縣衙邊上,孫老漢正趕着輛以老馬拉着的樸素篷車待在那,見他過來便打着招呼:“東家,咱今個先去福源樓,還是孫家接二爺啊”
等明個就是衙門規定的休沐日,他這位戶房吏員爲數不多的閒暇時候。
鍾謙鞍稍作沉思:“先去福源樓那邊吧。”
孫老漢點頭。
沒說話,挽起布簾請鍾謙鞍上了車內,便甩着馬鞭緩緩駛去。
福源樓是自家三弟鍾謙鞍和妹夫王三才倒騰雞鴨魚肉等生鮮臘味,給漕河輸送的產業,說是什麼什麼樓的,看着和酒樓飯館那樣,其實也就打個對外的幌子。
暗地裏有他這個大哥的扶持,以及老二鍾謙靬和孫家的關係。
買賣現在做的不小!
周圍,那些鄉民們,都會送來山貨或漁貨,以及各種牲口來變賣。
包括新鮮的果子和些許剛宰的豬羊雞魚之類的肉類,拿回去算是能喫個新鮮,也不必和以往那樣,在家自個動手,費時費力不說,現在還有點耽擱身份。
畢竟如今的鐘家,在汲水縣城裏談起來,誰不豎個拇指
連他鐘謙鞍。
以往的鄉民們見到了,都要尊稱聲鍾家的大官人!
剛拐過街道,前邊有隊皁衣的捕快過來,爲首的是個模樣憨厚又孔武有力的少年,孫老漢稍稍勒住老馬前進的速度:“前頭是小東家,剛巡街回來。”
鍾謙鞍挑開布簾看了看,便點頭道:“這次不必等他了。”
孫老漢就甩着馬鞭過去。
沒法。
青州地界還是不平靜,近些日子,天聖教餘孽又有活動的痕跡。
汲水縣地處漕運節點之側,當然要外鬆內緊些,真出了什麼事,衙門裏上上下下,論起漕運衙門的怒火,那可是誰都跑不了好——拿職問罪都是好的!
孫老漢和自家師妹尹甜甜都是出身於此,哪能不知道其中的危險
想到這些。
他的心頭也忍不住陰鬱少許,不知道是對天聖教餘孽,還是師妹。
沒來得及想太多,趕着馬車就來了城西,商賈和店鋪較多的區域,對外收買汲水縣內雞鴨魚肉,對內偶爾還算鍾家宴請他人場所的福源樓,就在眼前。
門前冷冷清清,院子裏卻堆着不少用油紙包好的成捆貨物。
都是提前熏製好的臘貨。
等數量夠了,就運到汲水河那邊,轉售到漕河變賣。
來回就是十餘兩銀子的進賬,雖說每月不過來回兩次,但架不住這些年的生意越來越大,越來越紅火,以至於自家的老三鍾謙鞱,都想起了壟斷的法子。
怎麼說,鍾家在汲水縣上下到鄉村農社之類的,都有交情。
差的就是可靠的人手。
剛進去。
鍾謙鞍就看到門裏,自家三弟鍾謙鞱和妹夫王三才,在那說着什麼。
見到大哥過來,這兩個連忙起身:“大哥來了”還好奇的看了眼後邊:“怎麼石頭那小子,還有二哥沒過來”畢竟明個休沐日,今天都要一塊坐車回家去。
聽見這話,老三鍾謙鞱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還是和孫家的那位紫姨,嘮嗑嘮家常去了吧”說着也是帶了幾分感激:“這兩年,那位紫姨沒少幫咱家呢!”
可不是咋地,都不像是幫不幫的,完全就是把他們自家人來扶持!
只要鍾家有什麼情況。
縣城上下,孫家都會先提前打個招呼,一路綠燈。
儘管有些事上,鍾家畢竟也有戶房和工房的關係,但沒奈何孫家經營縣城四五十年,什麼情況和交情都能拿捏在手裏,說出去的話,比他們還要管用。
尤其是之前小打小鬧的漕河生意,孫家竟然都是打了個招呼的事!
大家心裏都明白。
完全,算是靠了人家孫家,這位紫姨的光。
最受喜歡的老二鍾謙靬,能不過去感謝,順便陪着人家聊聊
每月每旬都會過去兩三趟的功夫,說是帶點家裏的尋常米麪和臘味,人家其實也不缺這點東西,就是年紀大了念及以前的情分,聊起來就當自己孩子。
其實現在外頭都已經有傳言,這老二鍾謙靬,快成了孫家乾兒子了!
當然具體如何。
老二鍾謙靬從沒和他們說起過,但隱約的確有那個意思。
主要是怕自家那位當孃的,畢竟每次談起孫家來,說什麼那位紫姨給的什麼好處,自家這位孃親的臉色就會稍有幾分怒容,哪怕沒說也是知道心情不好。
至於乾親之類的話題,就算談起來,誰又能真敢開這個話頭
反正這家裏沒人敢。
不過,正在他們閒聊的時候,門外卻傳來車馬聲。
同時老二鍾謙靬,和外面那人告別的聲音也出現,然後進來:“這次孫家的門房把我送過來的。”他見滿臉詫異的老三和妹夫,無奈的笑笑道:“婉拒不了。”
有些事他當然也明白,就對大哥問道:“那咱現在趁着天沒黑回去嗎”
鍾謙鞍默默的點點頭:“那現在就出發吧。”
回家算個大事。
妹夫王三才還要留下,回去的就是他們哥仨。
三輛馬車,一輛就是孫老漢的,兩輛則是拉貨的——回去的時候,總要帶點東西,那些果子和鮮肉之類的算家裏喫的,還要帶點臘肉回去送給鄉黨親朋。
尤其是各自媳婦的孃家人,還有靠山村的里長和耆老及有輩分的。
都要體貼的照顧得到。
不然。
現在的鐘家,哪裏還能有這麼多的好名聲
這可都是用東西爲喂出來的,以及暗中經營起來的名聲,爲的就是在以後,讓家裏人能走的更遠——從衙門裏鍛鍊了這幾年,鍾謙鞍的心思,可多了不少。
作爲鍾家的大哥,又是鍾家的族長,他現在考慮的必須要有以後。
何況現在鍾家第三代的孩子們都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