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都的黑暗包括了人性的黑暗,對於弱者的屠殺常常被作爲表演節目,而今天,將由伊凡來擔任表演的行刑人。
通常情況下,表演這種節目的人大多是精通殺人術的高手,他們用誇張的行刑過程和充滿暴力美學的表演來滿足觀衆病態的需求。這種表演帶來的收入往往是驚人的,但這樣的節目卻會慢慢的毀滅一個人的靈魂,直到成爲一具行屍走肉。雷克也正是擔心這個。
伊凡跟着雷克在黑都的大街小巷亂逛,直到最後雷克停在一扇樸素的褐色木門前。輕輕釦了幾下,門打開了,裏面坐着一個老人,看起來少說有七十歲,皺紋深深地刻進他刀劈斧砍般的面龐裏,眼睛裏沒有一絲光彩,活似一具屍體。
“你好啊,雷克。”這屍體一樣的男子向雷克打着招呼。
“進來如何?”雷克說着客套話。
那屍體的眼睛猛地一轉,聲音顫抖着“生意興隆。”
雷克一時不知所措,只得嘆氣。
“那個孩子,是要來學殺人嗎?”他伸出乾瘦而蒼白的手指指着伊凡。
“是的。”雷克的回答讓人感到一些淒涼,“只有你能幫到我了。”
“其他人呢?”
雷克沒有回答,眼睛卻不自覺的偏向別的地方。
“這樣啊,我知道了。”老人的身體僵硬着,停滯了好久。
“孩子,來吧。”說着老人走向地下室。
“嗯。”伊凡答應着。
雷克看着伊凡跟隨着老人走了下去,突然起身伸出手,似乎想要挽留什麼但最後還是將手無力的放下,看着伊凡的身影漸漸沒入黑暗。
看着兩人走下去雷克想到,這老人實際上和自己同歲。
樓梯上
“孩子,死和活着,你選擇哪個?”老人突然問。
“活着。”伊凡的回答乾淨而利落。
老人的眼睛依舊是如同死去一般,卻發出一聲長嘆。他想起來了,他當年也是這樣選的。
地下室的門打開了,裏面的燈光有些暗,地上是暗紅色的斑點和印記。天花板上吊着一個人偶,那人偶的身體格外的真實似乎可以感受到人體的溫度和柔軟。
“開始吧。”說着老人拿起刀開始那特殊的教學。
雷克等了很久,天已經微微地發黑了,時間就要到了,伊凡走了出來,眼睛有些空洞。老人緊隨其後,似乎是伊凡影子。
雷克帶着伊凡離開了老人的家,走向紅城,等到了福克斯的鬥場時,天已經黑透了。
伊凡的步伐有些猶豫,他擡起頭問雷克“我真的要這樣做嗎?”
“是的。”雷克的聲音小得似乎聽不到,但是伊凡聽到了。
聽到這樣的回答,伊凡轉身進入只是腳步沉重。
伊凡要對付的是三個少女,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女,經受了百般折磨的少女。
伊凡反手拔出兩把短刀,把其中一支叼在嘴上空出左手,爲了生存!伊凡這樣告訴自己,加快了步伐,腳下被踏出一圈圈煙塵,幾乎一瞬間,一個少女就被抓起然後扔了出去,少女的身上被加持了防護魔法,所以受到的傷害沒有那麼嚴重。
但是,在這樣的處境下,或許耐打是一種折磨。
看到伊凡可怕的力量,另外的兩個少女的臉龐瞬間蒼白,伊凡幾乎毫不費力就把少女們扔到了一起,拿下嘴裏叼着的短刀,正式開始了“表演”。
舉起手裏的刀,用新學來的舞步表演起了一曲血腥的華爾茲。
慘叫聲,筋骨的撕裂聲刺激着那些瘋狂的觀衆,折磨着淚眼朦朧的伊凡。
黑都最可怕的莫過於人喫人。
終於,兩場“舞蹈”結束後,兩個稚嫩的孩子面對面地站在“舞臺”上。
持刀的少年臉上的眼淚已經塗花了他的臉龐,少女的臉上淚水已經乾枯面孔顯得有些清澈。
“快點殺了我吧,不要再給我痛苦了。好嗎?”少女輕柔的聲音砸在伊凡的心口上,伊凡伸出手捂住少女的眼睛,拿出刀準備一刀封喉。
“要表演!”
“不可以浪費!”
……
此起彼伏的叫喊從觀衆臺上響起,熱情的觀衆好似喫人的妖魔。
伊凡放下捂着少女眼睛的手,轉而牽起少女的手,轉動着,搖晃着,猩紅色的舞步。
“啊!啊啊啊!”
少女沙啞刺耳的叫聲讓伊凡的眼淚如同泉水一樣淌了出來。
死亡,或許是一種幸福。
怎樣走出鬥場,怎樣回到家裏,怎樣躺倒倉庫的牀上,伊凡已經記不清了,不知道什麼時候眼角流出來的已經不是眼淚了,微微地腥味,鮮紅色的顏色,晶瑩的血珠從伊凡的眼裏滑落。
諷刺的是,自從伊凡那精彩的“表演”之後,鬥場這樣的節目觀衆變得多了起來。
“孩子,死和活着,你選哪一個。”老人的發問和那一聲長嘆,再次在伊凡的腦海浮現。
“艾特,我想死。”伊凡向注視他已久的同伴說到。
“不要這樣,路都走了這麼遠了。我們會自由的。”艾特鼓勵着伊凡。
“可是我已經沒有力氣走下去了。”
艾特久久不語。
五顆月亮皎潔而明亮透過窗戶灑進倉庫裏,只是怎麼樣也照不到影子裏的兩個少年。直到最後夜晚將他們吞噬。
樸素的褐色木門裏,地下室裏,一根繩子吊下來,在飲下一瓶散盡鬥氣的藥水後。老人那乾枯的身體掛在那繩子上,眼神卻格外的安詳。
第二天,雷克來到這位和他同齡的老人面前,久久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