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北雄 >第995章掃興
    長安的貴族們犯下的事情很多。

    小至當街毆鬥傷人,大至滅人滿門,都曾經有過。

    可要說貴族們橫行無忌,鬧的人心惶惶,成了長安一大禍患,那也是胡扯。

    總體上來說,長安的貴族羣體還是比較剋制的,比地方上的一些族羣要強上許多,因爲貴族扎堆的地方,又是天子腳下,首善之地,有很多規矩在約束着他們。

    不論是爲了家族名聲,還是忌憚於其他貴族,大家一般都會約束家人,輕易不會讓人出去招惹不必要的是非。

    近些年長安最爲混亂的時候就是李淵率軍南下之時,那會時常會有當街刺殺貴族的事情發生,說句不好聽的話,貴族們的性命都朝不保夕了,百姓就只會更慘。

    那時長安城中的遊俠兒就很活躍,殺人放火,趁火打劫的事情都屬平常,加上各處逃難的流民入城,更是亂上加亂。

    後來李淵進了長安,治安就有所恢復,等秦王李世民和太子李建成爭鬥進入了白熱化的階段,貴族們橫行不法的事情就又多了起來。

    直到齊王李元吉率人勇闖天策府,兵部侍郎獨孤安慶遇刺,算是到達了一個高(和諧)潮。

    到長安又換了主人,長安城便再次恢復了穩定,因爲李淵父子身死,貴族們戰戰兢兢的開始侍奉新主,也沒了那麼多的政治鬥爭,城中治安迅速轉好。

    年初時長安結束了軍管,屯衛與長安令衙協同掌管長安治安,大致上也就證明長安的混亂時期徹底結束了。

    長孫無忌上任之後,他就沒碰到過像齊王李元吉在任的時候那麼多糟爛事。

    李破出行帶的人越來越少,也是基於這種判斷,不慮有人窺伺,李破本人膽子自然越來越大,臣子們也越來越是放心。

    只是沒了前呼後擁,李破終於在長安書院左近見識了一次貴族欺壓弱小時的嘴臉,買點東西還想強買強賣,真是丟人。

    李破雖然有些不高興,但他沒想管這閒事,心裏只是想着,得給長孫無忌加點碼,他也只是偶爾出宮,就能碰上這事,那平日裏不定有多少欺壓良善之事發生,看樣子還得加力整飭一番,讓貴族們收斂些。

    千牛備身們也緊張了起來,他們來的人少,若是有了什麼麻煩,驚擾了至尊和貴妃,大家喫飯的傢伙保不住事小,家族怕也得受到牽連。

    所幸皇帝策馬前行,幾個人趕緊跟上,心裏都鬆了口氣。

    可那邊卻已經發展到了下一個階段,從喝罵到推搡撕扯,再到拳腳相加,也只是眨眼工夫,幾個樵子就被打倒在地,幾個健壯的奴僕圍着他們,一陣拳打腳踢。

    旁觀的幾個在說話,他們都很年輕,欺辱幾個樵子在他們看來自然不是什麼大事,可臨近長安書院,他們還是要忌憚幾分。

    兩個領頭的和旁邊的人嘀咕了兩句,立即有人上前喝止。

    但李破這裏已是惱了,大好的心情全被這些人給毀了,在皇帝面前傷人,真有你們的,也不知是誰家的紈絝子,真是不知死活。

    阿史那容真眼裏只有自己的丈夫,一見他有了怒色,當即便抽出了刀子,“夫君等我一下,我這就去殺了他們。”

    李破一把撈住她的胳膊,避免了一場血案的發生,嘴上則吩咐着,“去兩個人,讓他們自己去長安令衙,告訴長孫無忌,從嚴懲治。”

    “若有人不聽話,殺了便是。”紅眼珠加了一句,他和丈夫說話說的好好的,這些人卻來打擾,不死上幾個怎麼成?

    這纔是真正的貴族,視人命如草芥。

    ………………………………

    馬周,河北清河人,少孤寒,勤學不綴,仕於鄉里,常遭同僚欺壓,憤而離職,於是遊學長安。

    到了長安,馬周過的很苦,住在寺廟裏,靠着給香客寫禱詞,解籤等度日,後來參加了幾場文會,認得了兩個同鄉,被舉薦到左御衛將軍常何府上。

    說是入幕吧,他還不夠資格,只能勉強算是個門客,就是那種陪着主人家玩樂,偶爾出出主意,然後白喫白喝的角色。

    左御衛將軍常何今年五月的時候隨左御衛大將軍王智辯去了潼關,對於馬周的生活倒也沒什麼影響。

    到了冬天,主人家交遊變的少了,馬週一般都是閉門讀書,他覺着新皇應該快要再次開科取士了,所以讀書越發勤懇,打算考個功名。

    今日天氣不錯,常何的幼子還沒有入仕,整日裏和狐朋狗友們廝混,今天友人尋上門來,說是長安書院名氣越發大了,聽說今日要舉行一場文會,不如去瞧瞧熱鬧。

    於是兩人便結伴出行,馬周是正經的讀書人,聽說了這事便也隨行而來,主要是想看看長安書院是個什麼模樣,裏面的人又都有多大的才學。

    臨近書院,常五郎看見幾個樵子,揹着柴禾,上面還掛着些野物,頓時突發奇想,想弄去書院來個露天燒烤,定然能出點風頭什麼的。

    他那友人也唯恐天下不亂,極力贊同,於是便有了方纔的一幕。

    馬周勸了兩句,尤其是方纔過去的那些人,看着可不像是喜歡他們作爲的樣子,馬周這人說話直率,並不討喜,好在常五郎還是聽進去了,長安書院左近,達官貴人頗多,惹下是非極其難辦。

    再說幾個樵子,不至於讓人動怒,所以這些人準備趕緊了事……

    可惜他們已經走不了了,兩人策馬而來,到了近前翻身下馬,“你們是什麼人?這裏也是你們可以放肆的嗎?”

    氣勢很足,常五郎猶豫了一下,他的奴僕剛打完了人,還沒怎麼盡興便被叫住,很有些意猶未盡的感覺。

    這時見有人來管閒事,有人頓時不滿的過來叫嚷,“你又是哪個,竟敢來管俺們的閒事,不怕招惹禍事嗎?”

    好吧,他們常跟常五郎出沒於雜七雜八的所在,跟人衝突一般都是這麼個節奏,接下來的戲碼多數都是自報家門,家世差不多的就用人數和拳頭說話,如果家世低人一頭,縮起腦袋走人也就是了。

    但這次可就不一樣了,千牛備身本就是長安城中極其可怕的存在,因爲他們是皇帝的爪牙,家世上各個禁得起推敲,其中不乏大貴族摻雜其中。

    沒人願意跟他們起衝突,即便是像竇琮那樣的大將軍,也不願無故被千牛備身府的人尋上門來,遑論是其他人了。

    得了吩咐的他們就更可怕幾分,他們知道今天不死上幾個人,貴妃不會滿意,而且阿史那貴妃掌左千牛備身府兵權,是他們的頂頭上司,貴妃不滿意了,那他們在千牛備身府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所以待那幾人嚷嚷着走上來,還想跟他們理論一番,兩個人幾乎沒怎麼猶豫,抽刀便斬,慘叫聲乍起,瞬間連殺三人。

    之後兩人拎着滴血的刀子指着被驚住的人們,獰笑道:“都不許走,我家主人說了,你們都要去長安令衙走一遭,頑抗者殺,逃走的要抄家滅門,自己掂量一下啊。”

    常五郎和他的朋友都很憤怒,他們皆出身將門,雖然有些浪蕩之行,膽氣卻還在,“你們是什麼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斷道殺人,我看要去長安令衙走一遭的是你們吧?”

    其中一位笑了一聲,歸刀入鞘,“俺是元七,家兄元五現任天水郡太守,你的家世咱就不問了,以免結仇,咱們是奉命行事,不殺上幾個沒法交代。

    我勸你們還是趕緊跟咱們走,不然我家主人回頭過來,你們各個人頭不保……”

    另外一個笑道:“沒看出來,七郎心腸倒好,自俺從徵薛舉殺了些人,可是有好長時間沒見血了呢。”

    “你家主人是哪位?家父是……”

    常五郎還想自報家門,那邊馬周趕緊拉住了他,白着臉低聲道:“五郎莫要說了,咱們最好與他們一同去長安令衙,也就打了幾個樵子,算不得大事。

    他們爲如此小事便敢當道殺人,而又有恃無恐,主人身份非同尋常……將軍征戰在外,可不敢給他惹麻煩啊。”

    常五郎還沒怎的,他那朋友已是連連點頭,長安城中的貴人很多,但敢這麼殺人的卻沒幾個。

    而且人家一個從人的身份和他們的父輩就差不多了,主人必定是有數的大貴族,報上家世只會自取其辱。

    於是怪異的一幕出現了,兩個千牛備身押着一行十多人外加幾個樵子,收了三具屍首回城去了,可見長安城中的貴族們就算張狂些,卻也大多知曉厲害,想要痛痛快快的打他們的臉並不容易。

    馬周夾雜在隊伍中,回頭張望了一下,想想長安城中什麼人會爲了一點小事就敢殺人,卻還能若無其事,理直氣壯的把他們這些人押去長安令衙受審?

    不外乎皇親國戚而已,長安城中那些大閥的人都沒這樣的威風……

    …………………………

    繼續前行的李破就覺得有些掃興,因爲這讓他回想起了在馬邑城挨的那頓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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