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北雄 >第1150章滋事
    小小的人兒像只炸了毛的貓兒一樣噌的一下從榻上躥了起來,轉身就去爬後窗,她可不想被陳氏捉去關到府中肆意羞辱。

    兩個侍女看她伶俐的爬上後窗噗通一下跳了下去,只稍稍對視,便也跑了過去,爭先恐後的從後窗逃了出去。

    等到主僕三人探頭探腦的出了後門,見無人在這裏圍堵,呂鄉君倒也沒學曹操曹孟德那倒黴蛋,大笑上幾聲,譏諷來人愚蠢,不知在此等她。

    只拍了拍頗爲飽滿的小胸脯,後怕的道:“嚇死奴了,快走快走,莫要讓人追上。”

    兩個侍女自然以她馬首是瞻,立即跟上她的腳步,從小巷另外一頭出來,便是人來人往的大街,到了街上主僕三人才都鎮定了些。

    走了幾步,呂鄉君才一拍腦殼,“我的琴還沒帶出來,身上又無盤纏,咱們能走到哪去?那陳氏不是容咱們三日工夫嗎?怎的如此不講信用,竟然隔日便上門來搶人?長安大閥都不講臉面道理的嗎?”

    被人逼得逾牆而走,雖然以前也有類似的遭遇,不然身手也不會如此麻利,可如此狼狽卻還是頭一遭,最重要的是竟然把所有家當都丟在了那裏,這會真的是又傷心又惱火,還夾雜着難言的恐懼。

    長安城中惡人如此之多,怪不得會是他們得了天下,儂還是回江陵爲上,留在這裏非得被人吃了不可。

    一個侍女在前院值守,立即驚恐未去的道:“不是陳氏,是幾個胡人,都喝的多了,劉翁也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只一開口就被他們打倒在地,劉大娘和趙二叔他們上前理論,那些人抽出刀來便胡亂揮舞,眼見一路就闖了進來,還好咱們逃的快,不然怕是要活不成了。”

    呂鄉君一下佔住了腳,“胡人?不是陳氏?”

    希望的火苗重新燃起,見侍女重重的點頭,並道着,“是胡人,說的話聽不懂,樣子長的也和咱們不一樣。”

    胡人……呂鄉君思忖了一下,她混跡於煙花之地多年,可不是沒有見識的尋常女子,陳氏那樣的世族如果不講理起來,她自然要敬而遠之,或者乾脆逃之夭夭,隱姓埋名。

    可要是外族之人上門相欺……長安城中的胡人,多數是突厥使節,別看她剛來沒幾天,見到的客人層次一直在提高當中,而不管是在江陵,還是在長安,男人們都一個德性,都很願意在她面前誇誇其談,以顯示自己的見聞和學識。

    她可是聽說了,突厥使節正在長安停留,可那些人能在長安胡作非爲嗎?

    呂鄉君猶豫一下,見來往的人開始關注她們三個,便領着侍女先躲進一個巷子之中,才又問道:“你看清了?真的是些胡人?”

    得到侍女的肯定答覆之後,她猶豫了一會,便吩咐道:“你們兩個趕緊去長安令衙報官,就說有胡人強闖民宅,讓他們爲咱們做主,我回去瞧着,你們快些啊,別等人都走了再來,到時候可能就分說不清了。”

    催着兩個侍女急匆匆的走了,呂鄉君揉了揉臉龐,暗自嘆息一聲,生活不易,竟然一至於斯,還有就是沒能結識幾個長安令衙的人物,確實多有不便。

    想她在江陵城中的時候,誰又敢輕易強闖她的宅院?

    等了一會,呂鄉君才又悄悄溜回到了自家正門,探頭看了看,院門四敞大開,院子裏吵嚷的厲害。

    她買下這間宅院之後,僱了個應門的老翁,還有他家婆娘,都是彩玉坊中人家,乾的就是這種迎客的活計,另外還僱了兩個看家護院的遊俠兒,加上她們主僕三人,院中就這幾個人丁。

    現在院子裏聲音最大的是劉大娘,扯開嗓門在嚎哭,看家護院的那兩個估計已經不見了蹤影。

    鬧事的人估計已經闖進了後宅,呂鄉君暗自咬牙……幸虧她逃的快。

    鄰里已經聽到了動靜,一羣人圍在院門外探頭探腦的張望,卻不敢輕易闖進去,以免惹上什麼麻煩。

    彩玉坊這裏是非多,尤其是這種掛幡迎客的院子,就更是如此,人們早已司空見慣,看看熱鬧還成,讓他們出頭來管閒事,那你就想的多了。

    ……………………

    侯莫陳氏騎在馬上,放緩了馬繮,任由馬兒得得向前。

    蕭氏生活平淡而優雅,等閒不會出府,她到姨母身邊也還不到一載,相比蕭氏身邊那幾個相處了十幾二十年的老人,她這纔算是剛剛開始,所以輕易不會離開蕭氏身邊。

    今日姨母想邀約江南名妓呂鄉君入府,爲表誠意便由她親自前來相請,正好也趁機出來透透氣。

    所以她也就未曾乘轎,而是選擇了騎馬出行,身邊帶了六個家將,都是身有軍職的羽林衛士,另外還有幾個僕從,帶了些金銀首飾,幾副字畫,還有兩張琴譜,算是給那江南名妓的見面禮。

    和送彩禮差不多,可誰讓蕭氏說了一聲鄉人呢,既是鄉黨,又是蕭氏這些年鮮有主動邀請的人物,鄭重一些也沒什麼不對。

    其實也就是呂鄉君是個女人,若是個男子,就算琴音再是妙絕天下,蕭氏也不會請人入府一見的。

    所謂知音難覓,人這一輩子有一個知己其實也就夠了。

    “五娘,前面過了街角就到了。”有人輕聲說道。

    侯莫陳氏點頭,翻身下馬,將馬繮交到從人手中,安步當車的邁步前行,轉過街角,就見一個小娘子扒在一個巷口處正在做賊般向裏面巴望。

    女子一身便裝,烏黑的秀髮披散在肩頭,身材玲瓏有致,就是身量矮小了些。

    侯莫陳氏等人有點莫名其妙,知道路徑的從人引着侯莫陳氏便來到巷口,稍稍示意,就是這裏了。

    侯莫陳氏來到那呂鄉君身後,探頭也看了看,卻見一間宅院外面圍了些人,好像有事發生。

    侯莫陳氏見這許多人來到身後,小娘子依舊不覺,瞧的聚精會神,頓時童心大起,便惡趣味的趴在其耳邊輕聲問道:“小娘子在看些什麼?可知名妓呂鄉君家在何處?”

    呂鄉君正緊張,乍一聞聲,驚的心都快不跳了,像受驚的兔子般啊的一聲驚叫便轉身跳開,回頭看時,見一大羣人站在那裏,頓時又吃了一驚,差點沒一頭栽地上。

    看了她那樣子,侯莫陳氏不由一笑,心中卻也道了一聲,好俊俏的人兒,渾身好像都透着靈氣,就算驚慌至此,也不能掩其風華。

    看看她那飽滿圓潤的額頭,再瞧瞧她那個頭,還有那嘰裏咕嚕亂轉的大眼睛,侯莫陳氏已有所猜測,聲做南音道:“儂可就是那佛前之客,呂鄉君否?”

    一天受了兩次驚嚇,呂鄉君捂着胸口,直覺心都快跳出腔子來了。

    不過到底是見過世面的人,只一瞧來人就知道又是哪家顯貴出行,還是專門來尋她的,前門才進了狼,後面就來了虎,還被當場逮住,今天也不知是什麼日子,竟是如此黴運當頭,許是她這些日子不曾禮佛的緣故?

    好在來人細聲軟語,還帶着地道的南音,氣度儼然,即便唬了他一跳,卻應非無禮之人,稍稍鎮定了一下心神,呂鄉君斂衣一禮,“鄉君見過大娘,不知大娘尋我所爲何事?”

    侯莫陳氏憋着笑,今日看來是來的巧了……答非所問道:“呂娘子不在家中調琴奏樂,在這裏躲藏卻是爲何?”

    呂鄉君眨巴着一雙大眼睛,苦着臉無辜的道:“惡客臨門,家中已爲其所據,所幸奴逃的快些,不然……”

    侯莫陳氏眉頭微蹙,很有主人翁的想到,竟然能將江南來的名妓逼迫至此,確實稱得上惡客之說,而且有敗壞長安名聲之嫌。

    她擡頭看了看天色,暗道了一聲可惜,要是晚上的話……夜入民宅,死傷勿論,白天的話,卻最多隻能捉起來打上幾下板子。

    當然了,呂鄉君操持賤業,其實就算佔了理,進了衙門也不好分說。

    而呂鄉君在長安已有大名流傳,有人還這般明目張膽的上門相欺,來歷應該不小吧?

    若是平常遇到,侯莫陳氏定然不會來管這閒事,可現在就另當別論,呂鄉君是姨母指名要見的人,而且乍一相見,很得她的眼緣。

    侯莫陳氏稍一沉吟便問道:“哦?竟有此事?”

    她也沒問誰來此尋事,言罷便給家將們一個眼色,幾個千牛備身立即會意,快步去到門前,排開衆人進了院落,到了院落的後宅時,幾個喝多了的突厥人確實還沒走。

    三個突厥人在兩個“漢奸”的引導下來彩玉坊尋歡,聽說了呂鄉君的名字,便來此處尋找,進到此間後宅,沒找到人之下,便開始打砸起了傢俱,裏裏外外的搜索,好像抄家一般,那架勢落在尋常人家眼裏確實比較嚇人。

    其實突厥人來到長安之後,頗多小惡,比如喫飯不給錢之類的事情,卻還不敢無故傷人,近日膽子則大了些,因爲一直跟在他們身邊的鴻臚寺官吏不怎麼搭理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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