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北雄 >第1201章同族
    阿史那雲真連迎都沒迎一下,就端坐在內宅正堂之上等候。

    她現在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丈夫更是正經的外戚,和皇帝情同手足,就算時常犯下些小錯,惹的皇帝不高興,整治他們一家一下,也無傷大雅,日子過的確實很是舒坦。

    所以對西突厥故土早已疏遠多年,對西突厥來人也沒有任何的期待可言。

    而且說起來突厥王族並非都是親戚,他們只不過都自承是阿史那母狼的子孫而已,又沒有什麼同姓不婚的約束,於是相互聯姻之下,形成了足可稱之爲龐大的突厥王族羣體。

    到了如今估計就算他們自己也說不太清大家血緣關係的遠近了,反正大家都姓阿史那,親近的時候就互稱兄弟姐妹,仇視的時候也就成爲了陌生人。

    當然了,處羅可汗和射匱可汗都是達頭可汗的子孫,這個做不了假。

    處羅可汗阿史那達曼的父親是阿史那泥利,泥利可汗的妻子向氏是個漢人,她和丈夫曾兩次親自去到大隋朝見文皇帝,後來因國中內亂,向氏更是留在了大隋鴻臚寺居住。

    射匱可汗按照輩分來說,其實算是處羅可汗的叔叔,可他卻娶了處羅可汗的姐姐,所以也可以說是處羅可汗的姐夫,嗯,他們的關係確實很混亂。

    所以阿史那泥孰在親緣關係上,即可以呼阿史那雲真一聲侄女,也可以喚她一聲阿妹,就看誰的地位更有優勢罷了。

    處羅可汗和射匱可汗的恩怨過去十多年了,如今射匱可汗的兒子又被仇敵趕了出來,卻來到長安拜見處羅可汗的女兒,你說世事是不是很奇妙?

    當然了,這在突厥人當中倒也不算稀奇,就和中原的諸侯們差不多,不管元氏,宇文,高氏,陳氏,蕭氏的先人們流下了多少鮮血,你瞧瞧他們的子孫們在意這些嗎?現在還不都老實的歸爲唐臣?

    突厥人在這上面也沒什麼區別,就算當年拼的一身是血,此時一個敢登門造訪,一個也沒打算秋後算賬。

    只不過西突厥的逃亡貴族們想要報團取暖,卻也不太可能了。

    處羅可汗的親族早已凋零殆盡,現在掌家的男人其實是阿史那大奈,可你瞧瞧他那樣子,是還在惦記着西突厥故土的樣子嗎?

    尤其是他還說話不算數,什麼都得聽阿姐阿史那容真的,所以說起西突厥來,連李破都不再考慮處羅可汗這一支了。

    …………………………

    阿史那泥孰入來,他們隔着老遠就在相互打量,都在對方身上找尋着熟悉的影子,可惜時隔多年,除了他們身上都擁有的突厥王族的一些特徵之外,已然如同兩個陌生人,即便他們少年時確實見過。

    當時阿史那雲真雖以美貌聞名於西突厥王帳,可給阿史那泥孰留下深刻印象卻還是阿史那容真,沒辦法,在諸部會盟,各部勇士爭鋒的場合上,阿史那容真的第一次亮相真的是太驚豔了。

    過去了這麼多年,阿史那泥孰還是能清晰的記起當時的一些細節。

    ……………………

    “阿妹,好多年不見了,人們常說阿史那的子孫不管身處何方,都能聽到祖先的呼喚,可我來到長安才幾天,就已不再想念西域,阿妹在這裏已經很多年,是不是已經忘記了自己故鄉呢?”

    施禮,落座,阿史那泥孰看對方神色冷淡,立即打起了親情牌。

    阿史那雲真不理他,命人奉茶。

    阿史那泥孰也不尷尬,能喝到茶湯就說明沒有趕他離開的意思,他也早已準備好厚着臉皮也要在這裏蹭上一頓飯。

    西突厥東逃部衆需要在長安打開些局面,以便日後能夠更好的生活在大唐境內,就像他們在西域碎葉川生活的時候,也需要在王帳中交結一些權貴來爲自己說話是一個道理。

    而且現在看來處羅可汗的女兒們在大唐已是顯赫無比,那就更要耐心相待。

    他端起茶湯飲了一口,並艱難的嚥下去,在鴻臚寺已經嘗過這種東西,短時間內他還是無法適應。

    茶葉在中原興起不久,遊牧民族還未察覺它的好處,只一心喝他們的奶酒,阿史那泥孰也是到了長安才發現人家的時尚已經變了,待客的多是這種古怪的茶湯,那叫一個難喝……

    “這是什麼茶?嚐起來……還不錯……”

    這是他的拿手絕活,只要問的多些,甚至問的問題愚蠢一些,說話的人對待他的態度都會好上許多。

    中原人總是喜歡教導別人一些事情,這個習慣好像一直沒有變過。

    阿史那雲真根本沒接他的話茬,她哪知道喝的是什麼茶湯,反正她也喝不慣,茶湯擺上來她是動也未動。

    而且她張口說的就是漢話,“長話短說,你此來所爲何事?射匱已亡,我的父親也已經歿了,你我又有何話說?”

    阿史那泥孰不在意的笑了笑,當即改口用漢話說道:“正因爲他們都已亡故,所以我覺得我們應該放下那些仇恨。

    阿妹和我都是達頭可汗的子孫,沒有什麼仇恨是不能化解的,現在西域王帳中坐着的是我們的叔父,阿史那咥力。

    阿妹應該還記得他吧?當年追趕在你們身後的就是他,我想不久之後,他應該會派人過來跟大唐皇帝說話,在那之前,我想我們應該做一些準備不是嗎?”

    阿史那雲真不爲所動,心裏更是冷笑,你們死不死關我什麼事?現在他對西突厥那邊的事情真的是一點也不關心。

    即便她的父親處羅可汗復活來到她的面前,也無法改變她的心意,尤其是處羅可汗當年將一些女人和孩子扔在樓煩,讓她們自生自滅,哪有一點可汗的樣子?

    突厥一族的男人們啊,各個無情無義,除了自己誰也不在乎。

    “那又怎麼樣呢?難道你還想讓我們幫助你去奪取西突厥汗位不成?”

    阿史那泥孰有點頭疼的看了一眼堂妹,養尊處優之下,這位西突厥公主皮膚白皙細膩,身態豐腴,面無表情之下隱有威嚴流露,和西突厥王帳中的那些王族女子除了容貌上還有點相似,其他已經完全不同。

    而且女人沒什麼雄心,權力慾不多,這就有些難搞。

    只不過他也沒想着這位能發揮什麼大作用,最重要的其實是阿史那容真,那女人現在是皇帝的貴妃,應該能吹些枕頭風……

    在跟程知節,侯君集等人打過交道,又見過大唐皇帝之後,他已經具備了很多的外交經驗,而且正在迅速成熟起來。

    一條路走不通那就換個說法。

    “這倒不用……只是阿妹要知道,我和阿妹不一樣,我們終歸是要回到西邊去的,我已經見過皇帝,他很願意幫助我們,難道同爲一族的你,卻要把我拒之門外嗎?”

    說到這裏頓了頓,卻也不等對方說話,他又接着說道:“我們在西邊不管誰來當可汗,都會與這裏的人守望相助,共同應對北邊的那些同族。

    阿史那咥力也不會例外,只不過我現在來到了長安,並覲見了皇帝,相比之下,皇帝更願意用誰來統領突厥部衆?

    其實就像阿史那染干一樣,我們只需等待一個合適的機會,就能回到故鄉去爭取到屬於我們的權力和榮耀。

    到了那時,只要有我阿史那泥孰和我的子孫在,阿妹和阿妹的子孫也會從中得到很多好處吧?”

    阿史那雲真依舊沒有心動,因爲她的富貴來源於丈夫以及阿姐,和西突厥沒什麼關係,她的子孫也是姓元,而非是阿史那氏。

    不過涉及到這種大事件,她心中便有了些猶豫,咬着牙下定決心,過後要入宮見一見阿姐,也不知把這些糟爛事拋過去,會不會讓阿姐厭煩……

    思索一番,才勉爲其難的道了一聲,“你說的倒也有些道理……來人,讓他們把酒菜送上來吧。”

    阿史那泥孰終於聽到了自己想聽到的話,笑着又飲了口茶湯,嗯,味道也還行,以後要多嚐嚐,這東西可不便宜呢,有朝一日回去西域,一定得讓人們也嚐嚐。

    私下裏說了幾句,當阿史那雲真確定她的這位堂兄是個聰明人之後,她立即命人把李硤也叫了進來作陪。

    元朗常年不在家中,她接待外客不多,菜色什麼的都趨於簡單。

    當然了,幾個人也不是要飲酒作樂什麼的。

    既然打定主意要向阿姐彙報一番,阿史那雲真終於問起了西突厥在她們這一支走後的事情。

    阿史那泥孰自然一一作答。

    他不會說自己的父汗是一位英明的可汗,但相比較而言,他的父親確實比處羅可汗要賢明的多。

    處羅可汗在位之時,對西域諸國,以及西突厥各個部族壓榨的很厲害,反抗此起彼伏,而射匱可汗則頗受擁戴,他消滅了柔然人留在西域的殘存勢力,安撫了鐵勒諸部,極大的穩定了內部,並開始向外擴張。

    照現在的情況可以認爲,西突厥始於達頭可汗,盛於射匱可汗,只不過射匱可汗東征之舉以失敗告終,一場大戰下來,射匱可汗在西域可謂是身死名裂。

    於是西突厥進入到了統葉護可汗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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