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北雄 > 第1426章廳堂
    李破把肉團團的武瞾舉在面前欣賞着。

    她已經三歲了,據說能喫能睡,身體倍棒,說起話來也比一般的孩子有條理。

    此時便在李破手中不哭不鬧,好奇而又有些膽怯的打量着這個陌生人,到底不是一兩歲時那麼大膽了,沒有任何求抱的意思。

    李破心情不錯,掂量了幾下肉糰子的分量,接着便毫不客氣的抱在了懷裏,這可是歷史上鼎鼎大名的人物,抱一抱很有些不一樣的感覺。

    武瞾掙扎了兩下,便識時務的老實了下來。

    “幾歲了?”

    武瞾掰着手指沒算清楚,不想說話。

    她的母親楊氏陪在一旁,心裏七上八下,此時趕緊替女兒答道:“二孃三歲了,明年正月裏過了生辰就是四歲。”

    李破就問,“她什麼時候生的?不會是上元節吧?”

    這回不用母親說話,武瞾就擡頭大着舌頭道:“阿孃說了的,女兒家的生辰不能跟人說……”

    李破瞪起眼睛嚇唬她,“朕是皇帝,想知道的事情沒誰敢瞞着。”

    武瞾縮了縮小腦袋,小嘴卻比腦袋禿嚕的快,“皇帝就不是人了嗎?”

    楊氏嚇的臉都有些白了,恨不能當即上去給女兒一巴掌,女兒還小,卻已經有了些好辯的模樣,會說話之後,平日裏跟姐姐相處,就時常把姐姐氣哭。

    皇帝突然駕臨,匆忙間忘了叮囑於她,真是造孽啊……

    李破卻是哈哈大笑,“二孃不大點個小人,就已經知道了皇帝非人的道理,將來可不得了啊。”

    楊氏蒙圈的想,原來還有這樣的說法嗎?

    一大一小旁若無人的在那裏嘀咕了起來,聽的楊氏身上直冒冷汗,心裏祈禱着丈夫趕緊回來,她一個人可應付不來。

    …………

    武士彠連滾帶爬的下了馬,快五十的人了,身子骨還成,一路疾馳,心臟砰砰跳着,滿頭是汗。

    下了馬也不用人攙扶,直入家門。

    幾個幕僚已經等候多時,立即簇擁在他身邊,沒等他們說話,武士彠就斥責道:“陛下到了府中,你們不去跟前侍奉,在這裏做什麼?”

    一個幕僚苦笑,“東翁說笑了,咱們這些卑賤之人哪裏近得君顏?”

    武士彠哼哼了兩聲,頭頂直冒火,“陛下爲何而來,曉得了嗎?”

    有人道:“探問了一下隨行之人,卻問不出什麼,只說府中不要太過聲張,以免陛下不喜……”

    武士彠點了點頭,曉得問不出什麼有用的,便吩咐道:“你們去好好準備一下,陛下據說喜歡奇巧之物,到庫房挑幾件出來備着。

    廚房……陛下是北人,一旦留在府中用膳,就讓張大郎來主廚,還有酒要幹冽清爽一些的,記住了,酒菜之上不求豐盛,但求精緻用心。

    之外就是讓胡娘子帶人準備一下,歌舞不一定用得上,可到時候真要叫進,就都給我打起精神來,誰要是有所差池,那可就不是趕了出府的事情了,明白嗎?”

    衆人紛紛應諾,有人則建議,“不如命人去彩玉坊……或是像以前一樣尋幾位良家人來……”

    這話一聽就知道此人在府中待了有些年了,接待過一些貴客。

    武士彠擺了擺手道:“莫要耍弄聰明,陛下和李……不一樣,那些庸脂俗粉入不得眼中,只要能平平安安,府中衆人皆都有賞。

    對了,那兩個小畜生呢?沒出來迎駕吧?”

    這話說的不對勁,聖駕賜臨,哪家不得闔家迎候?

    好在有人立即道:“兩位郎君不在府中,要不要派人去尋他們回來?”

    武士彠摸了摸胸口,生了這麼兩個不成器的兒子,他早晚得少活好多年。

    “尋什麼尋,讓他們死在外面吧,你們幾個聽着,以後家中做主的只有俺與大娘兩個,那兩個小畜生的話你們聽聽就得,莫要任他們的使喚。

    之後產業上的事情都給我梳理清楚報上來……”

    這個時候武士彠也沒辦法多說,不過皇帝的到來卻是給他下了決心,眼見仕途有了奔頭,深覺不能再和之前一樣猶豫不決了。

    …………

    府中正堂,李破坐在榻上安穩無比,搖着武瞾的小手,嘴上笑聲不斷,自家的孩兒他都沒這麼稀罕過。

    “也是到了開蒙的年紀了,這麼聰明可要請個好點的老師,要不要朕來給她指一個?”

    瞧這話說的,楊氏還能拒絕怎的?

    “陛下恩重至此,武氏哪裏當得?”

    “朕與她很有眼緣,希望她長成之後懂得道理,開得眼界,對了,弓馬之上也不要落下,她祖籍雖是晉陽,但出生於關西,可不能被關西女子比下去了。”

    李破笑着說話,眼珠轉動,心裏面想的什麼旁人估計就算做夢也想不到。

    他自然不希望武二孃再走老路,將來試圖奪取李氏的天下,弄出那許多擾擾攘攘來,不過要是他的子孫們不爭氣,到底讓武二孃壓了一頭,甚或是在她腳下哀聲一片,他也不很在意。

    那時他肯定已不在了,所謂眼不見心不煩嘛。

    大唐的滅亡和秦漢,前隋之類應該沒什麼區別,既然已經知道結果,何必操那閒心?他只是覺得王朝從興盛到衰亡的過程當中,應該多一些精彩。

    如果沒了武二孃,豈不無趣至極?

    就是不知道他的到來,懷中這個小人還能不能做得人上之人,站于山巔俯覽衆生。

    估計是夠嗆……

    …………

    楊氏訥訥應着,已是無話可說,當然了,見皇帝這麼喜歡自己的女兒,她也是與有榮焉。

    而且這注定是其他人千年也不定能修來的福分,女兒這麼小,就能偎依於天子之懷,福祿之上怕是隻有皇子皇女能勝她一籌了,也不知道她擔不擔得起。

    …………

    武士彠在廳堂之外便被羽林軍士攔住,羽林郎將羅士信守在廳堂之側動也不動,懶得理他。

    隨侍而來的散騎常侍鄭晟冒了出來,被凍的縮頭縮腦,拱手道:“武侍郎有禮了,陛下正在廳內說話,還請侍郎正正衣冠,纔好隨我入內覲見。”

    武士彠連道失禮,整理了一番官服,這纔跟着鄭晟入到廳中。

    “武士彠參見陛下。”到了裏面,武士彠便行下朝禮。

    李破見他到了,興致略減,武士彠人高馬大的,可不如懷中的小人來的有趣,只隨意的擺了擺手。

    “免禮,卿來的倒快,坐下說話吧。”

    一句簡單的話就讓武士彠在心裏咂摸了半天,這是怪俺回來的太早嗎?

    他眨巴着眼睛看着大模大樣坐在自家榻上,懷裏抱着自家女兒,身邊陪着自家婆娘的皇帝,臉色頓時精彩了起來。

    看武士彠坐下,主人回來了,李破覺着此行也該到結束的時候了。

    但他當然不會就此離開,好嘛,趁着家中男人不在,到府中見人家的女眷,等主人一回來,他轉身就走了,那叫個什麼事?

    以他的情商,自然做不出那等糊塗事來。

    …………

    “卿這是剛剛下衙吧?年末了,戶部打算什麼時候歇衙?”

    武士彠在榻上剛剛坐穩,便緊着回道:“啓稟陛下,戶部是臘月二十九封衙,只不過今年事情多,臣等商量了一下,要留出足夠的人手主持部務才成。”

    李破點着頭,終於放開了武瞾,小人還知道蹲身一禮,這才邁着小腿撲入孃親的懷抱。

    武士彠和楊氏都齊齊鬆了口氣。

    “陛下放心,臣等都會輪流值守,不會怠慢了公務。”

    李破一身奶香,心情着實不錯,笑着道:“卿以前管的是錢糧之事,對此也熟稔,朕想問問你。

    如今東邊海上,百濟,倭國已滅,新羅稱臣,南邊的扶南入朝,西邊的蘇毗也有此心,東西突厥也在與大唐開通邊市。

    商事之興近在眼前,卿以爲我大唐在錢幣之上能否有所作爲?”

    聽了這一問,武士彠暗暗叫苦,今天是什麼日子?他剛在尚書省跟尚書左僕射溫彥博問答,回到家中又被揪住,也不知是倒黴還是幸運?

    當然了,倒黴還是幸運那要看他答對的合不合皇帝的心意。

    現在看來,卻是機會難得,他一直想在皇帝面前露臉,如今千載難逢的機會突然就來了,他哪裏可能輕易放過?

    其實即便他應答的普普通通也沒什麼,皇帝能到家中走這上一趟,傳出去的話,他武士彠立馬就能有光環加身,誰還敢小瞧於他?

    他明白皇帝想問什麼,沉吟半晌纔開口道:“陛下高瞻遠矚,臣竟從未想過此事,真是愚魯至極。

    與外邦通商往來,以前多是以物易物,尤其是突厥王庭所轄之處,本就無幣可用,與他們交易,臣是見過的,多以牛羊計數,他們也不會數,大差不差就成。

    臣年輕的時候見過幾個曾出行於西域的大商,那邊的人倒是使錢,可多數小國根本沒有鑄幣之權,所以還是以物易物居多,有時則會以金沙交易。

    西突厥王帳據說曾經鑄幣,可中原的商人過去,絕對不會用那東西進行交易,中原的錢幣過去也是如此。

    陛下若有意於此的話,臣以爲當從百濟,新羅着手,他們既已俯首陳臣,自然易於驅使,其他地方需緩圖之,不可用強,不然那就只有刀兵相見了。”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