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北雄 >303.第303章 血戰(三)
    “傳令,全軍下馬,分兩千人出來,在後面照料馬匹。”

    “黃友。”

    “末將在。”

    “帶你的人去砍樹,越是粗壯越好,時間不多,拔你也得給我給我在半個時辰裏把樹拔出來。”

    “尉遲恭,羅士信。”

    “末將在。”

    “到了雙龍溝,你們兩個要帶人死死守住谷口,放一個人出來,我唯你們是問。”

    “步羣,帶你的人上山,把所有的引火之物都帶上,能不能把突厥人烤熟在山谷裏,就看你的了,天明之後兩個時辰,若還不能放火燒他孃的,你這個領兵校尉也不用幹了。”

    黑沉沉的武周山,像巨獸一樣趴伏在黑暗之中。

    前面地勢漸高,丘陵也多了起來,實際上,已經大軍已經進入了武周山麓的範圍。

    恆安鎮軍的準備並不算充足,沒有大盾重甲長槍,想要封住谷口,必然會付出一定的傷亡。

    突厥人被困在谷內,那種困獸猶鬥的反抗,一定會非常的激烈。

    所以,谷口一戰,纔是關鍵。

    當然,只要將突厥人堵在了谷內,那麼恆安鎮軍的選擇也就多了起來,稍稍遏制一下突厥人的突圍攻勢,完全可以在谷口放火,阻隔突厥人唯一的生路。

    可李破不想那麼幹,先要在谷口放火,火頭煙氣一大,會讓恆安鎮軍少上許多的時間,也易生變故。

    這一戰打下來,還要從容撤回雲內,就時間上來說並不寬裕,一天一夜應該就是極限了。

    大軍準備了一些時候,來到雙龍溝出口的時候,天色已經朦朧了起來,眼見就要亮天了。

    雙龍溝的谷口還真不大,李破瞧了瞧,立即想起了飛狐道上的黑風洞,之前聽了山民的描述,李破還在想,數千人馬能不能堵住蜂擁向前,想要突圍而出的突厥騎兵。

    待得看到這個黑洞洞像是張開了一張嘴巴的地方,李破和尉遲恭之前想的差不多,突厥人這簡直就是自蹈死地嘛。

    雙龍溝之所以稱之爲雙龍溝,便是因爲這裏形成了二龍戲珠一樣的格局,龍頭在山谷內交匯,據說那裏有一汪泉水,正好像顆珠子一樣定在龍頭下方。

    龍尾在谷口收起,讓這個雙龍溝看上去更像個葫蘆。

    一直以來,李破都認爲,騎兵是最難被突襲的。

    只要斥候散開去,什麼山谷啊,溝隴啊之類的地方,除非將領們腦子抽了,纔會毫無防備的率兵鑽進這樣的地方。

    演義小說上從來都是佯敗,然後鑽進林子,峽谷什麼之類的地方,然後就是伏兵大起,一戰而勝。

    這些顯然都是經過了藝術加工的東西,不能深信。

    和突厥人打仗打的多了,他覺着突厥人就比較沒腦子,可人家行軍也是遊騎四布,很難偷襲得了他們。

    嗯,當然了,沒腦子的突厥人確實經常鑽進設好的圈套,可像如今這樣,自己選了個這樣的地方等待敵人找上門兒來的情景,還是頭一次見。

    而這個時候,戰爭的節奏就不用講究太多了。

    橫七豎八的樹木被扔在了谷口,突厥人想要縱馬而出,他先就得挪開樹幹再說,所以接下來,肯定是步兵的較量。

    事實早已證明,兩條腿的突厥人,那都是菜。

    大軍在谷口排開了一層層的陣列,兵卒們左手握着圓盾,右手拿着鋼刀,靜靜的等候在黑暗中。

    一羣羣的弓箭手,混雜在其間,將一根根箭矢插入地面,以便用最快的速度拔取出來。

    一隊隊的恆安鎮軍兵卒離開隊伍,從谷口兩側爬上山脊。

    此時,動靜已經不算小了,可估計是谷內駐紮的突厥人太靠內了,竟然還是無所察覺,一直沒有什麼動靜。

    人是沒動靜,可谷內有着成羣的戰馬,動物的痛覺要比人靈敏的多,此時已經開始騷動了起來,戰馬嘶鳴的聲音,開始在谷內迴盪。

    驚醒過來的突厥人越來越多,熟悉馬性的他們,一邊安撫戰馬,一邊打量着周遭,想看看是什麼東西驚擾了馬羣。

    到了這個時候,他們依舊沒有意識到,他們已經處於牢籠之中了。

    當然,這種漫不經心的情形很快就變了。

    當領兵的阿史那思雲,被衛士叫醒的時候,整個突厥人設下的營地都沸騰了起來,巨大而又雜亂的聲音在山谷中爆發了出來,產生出一連串的迴音,震的人耳膜生疼。

    這還真是一個比較瓷實的悶罐頭。

    在亂七八糟的叫嚷中,剛剛醒來的阿史那思雲終於意識到了當前的危機。

      該死的獵物沒有等待他去射取,或者掉頭逃竄,而是朝着獵人呲開了牙,露出了猙獰的面目。

    隋人的恆安鎮軍悄無聲息間,已經佔據了谷口,將他們完全堵在了谷內。

    明白了這一點,阿史那思雲帶着滿心的寒意,像獵豹一樣衝出了帳篷。

    不用他傳令,突厥將領們已經陸續出現在他身邊,他們和士卒一樣,充滿了憤怒,卻也帶出了恐懼。

    他們自然也都明白,被人堵在這樣一個地方,後果到底有多可怕。

    谷口處的戰事,爆發的突然而又激烈。

    突厥精騎之所以爲突厥精騎,和中原帝國的精兵勁旅在一定程度上是有着相通之處的,這種相通之處在處境艱難的時候,纔會表現出來。

    他們充滿了勇氣和搏命廝殺的戰鬥意志。

    當然,中原的精銳表現各不相同,他們在進攻和防守上,都會有自己優劣之處,甚至於主將的性格也會影響一支精銳軍旅的表現。

    而突厥人大體上卻一樣,他們的精銳都充滿了進攻慾望。

    當他們發現谷口被隋軍堵住的時候,根本沒用將領們下令,或者進行督促,一些突厥兵卒便自發的衝向了谷口,爲大軍打開勝利之門做出了犧牲和努力。

    他們在低級軍官的率領下,放棄了戰馬,徒步涌向出口,翻過隋人設置的障礙,呼喊着天神的名字,向敵人發起了進攻。

    勇氣可嘉,可換句話說,即便是突厥精騎,也缺乏有效的指揮體系,那就更別談什麼森嚴的軍事紀律了。

    這種進攻,再是瘋狂,也不會放在恆安鎮軍這樣久經戰陣的軍旅眼中。

    在不斷傳到各部的軍令之下,恆安鎮軍有條不紊的放出了一大羣突厥士卒,接着箭雨便從軍陣中升起,落向谷口後方,將一排排擁堵在谷口處的突厥人射倒在地,截斷了他們的後援。

    接戰當中,雪亮的環首刀和突厥人的彎刀幾乎同時揮舞了起來,喊殺聲中,兩族戰士終於進入了近身搏殺的階段。

    在太陽露出第一個笑臉的時候,讓鮮血染紅了這裏的土地。

    可笑的是,兩支都可以稱之爲精銳的騎兵勁旅,在這裏竟然都放棄了馬匹,變成了步兵在相互廝殺。

    恆安鎮軍的軍陣巋然不動,後面以及左右兩側的將士對廝殺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一直保持着軍陣的完整性。

    無數身影在短兵相接中倒下,鮮血滲入土壤中,迅速的滋潤着乾涸的地面,在春雨未曾到來之前,先讓這裏的草木解了解渴。

    這樣的情形持續了足有半個多時辰,突厥人用無數的生命,驗證了堵住谷口的隋人軍伍的堅硬程度。

    突厥人的屍體從谷口一直蔓延到恆安鎮軍軍陣之前,燻人欲嘔的血腥味漸漸濃了起來,廝殺聲和慘叫聲充斥于山谷上空,來回激盪,震耳欲聾。

    當然,這只是開胃菜,兩萬五千餘突厥精騎駐紮在這裏,他們擁有着人數上的優勢。

    而在他們發覺掉入了一個極爲危險的境地之後,突厥戰士的野性和求生慾望被完全的激發了出來。

    隨着時間的推移,他們的手段也多了起來,進攻顯得更加的犀利而有效率。

    箭矢頓時成爲了空中的主角,黑壓壓的好像烏雲一般在空中穿梭,連初晨的陽光好像都被遮蔽了。

    突厥人的身影,連綿不斷的冒出來,他們好像將谷口變成了一個泉眼,永遠有泉水從中冒出。

    恆安鎮軍的傷亡也在逐步增加,可突厥人的攻勢再是瘋狂,再是不遺餘力,此時也改變不了地形上的劣勢,他們根本無法利用人數上的巨大優勢形成致命的攻擊。

    一個披頭散髮的大漢靈活的翻過障礙,混雜在進攻的人羣當中,撞在軍陣上,生猛的連殺數人,第一次突破了前排軍陣的阻擊,讓突厥人爆發出一陣呼喊聲,紛紛隨在他身後,想要撕開恆安鎮軍的軍陣。

    李破站在一處小丘之上,冷冷的盯着那裏,並不擔心這些傳統意義上的勇猛之士能改變這裏的戰局。

    戰事剛剛過去一個多時辰,應該還不到決勝負的時候,突厥人應該還能表現的更爲優秀一些,而非是靠着什麼個人勇力,來打開僵局。

    “傳令下去,各部箭矢消耗的太多了,讓他們省着些用。”

    “砍樹的人呢,讓他們再快些。”

    “這一陣下來,讓前面的人輪換一下。”

    “步羣幹什麼喫的,到現在還沒動靜,派人去給我問一問。”

    有條不紊的傳下軍令,一個披着鐵甲的高大身影出現在了缺口處,怒吼掄起比別人大了一號的鋼刀,一刀蕩飛了突厥大漢的彎刀,第二刀橫斬而過,將突厥大漢斬爲兩截。

    羅士信,一個在戰場上兇狂如猛虎的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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