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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5醫德

    張援朝做了大半輩子的醫務工作者。五年前調任東江衛生學校校長的時候,他覺得自己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在衛校校長的職務上退下去,也是一個心理上還能接受的選擇,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的職務還能有所變動。誰也沒想到上面突然下了指示,決定取締中專類衛生院校,張援朝這個氣呀,沒想到自己成了個東江衛校的末代校長。

    後來張援朝不甘心因爲這件事失去這個副局級的職務,調動了幾乎所有的人際關係,四下裏求爺爺告奶奶。皇天不負苦心人,在一位大佬級人物出手幫忙的情況下,東江衛校正是改名爲東江市醫學專修學院,搖身一變變成了本專科院校,張援朝的地位水漲船高,比起市一中的校長還高了半級。

    所以連日來張援朝看見誰都是笑呵呵的,除了那個不爭氣的侄子張脆衫。

    話說生張脆衫的時候,正是金大俠的武俠劇在大陸播的正火的時候。所以張脆衫纔有了這麼一個具有古典武俠之美的並不陽剛卻帶着三分書卷氣的名字。

    張援朝兄弟三人,子侄一輩兒卻只有張脆衫一個男丁,可以說這個張脆衫是全家族的寶貝。嗯,一個活寶。

    張脆衫別的不會,跟人砍架卻是少不了他的影子,人稱“如影隨形張脆衫”。這不剛剛與人砍過架,可惜的是張脆衫並沒有摸清對方的底細,被人一刀開了瓢,做了個圖更是把張援朝嚇得夠嗆,顱內出血合併顱內高壓。

    張援朝清楚地知道這個疾病,搞不好是要死人的。從聽見消息的那一刻開始,整個人就跟一個毛躁的毛頭小子一樣,急的嘴上忽的一下就起了兩個大水泡。

    得,其他的事兒咱也別幹了,趕緊去醫院吧。到了醫院才知道事情比想象的更嚴重,原來是兩根極細的微動脈破裂出血,在東江市這樣的手術成功的例子,絕對不會超過五例。

    這原本是一個不很好把握的疾病,但據說是本院的一個叫蕭小天的醫生卻不費力的經解決了這個問題。

    張援朝十分感興趣,覺得這個看上去年紀輕輕的小大夫不像是一個能把握這種精密手術的醫生。他一直找機會想和蕭小天好好的聊一聊,看看究竟是哪個道上的外科聖手才能調-教出這樣出色的一個年輕人。

    張援朝拎着老婆給侄子做的晚餐走進骨外住院部的時候,正聽見兩個小護士嘰嘰喳喳的說話,隱隱約約的好像提到蕭小天如何如何,忍不住停下腳步,支起耳朵細聽。

    “蕭醫生真是棒哎!今天收進來的那個骨筋膜室綜合徵的病人,聽說是他現場處理的好,才保住一條腿的!”

    “是啊是啊,要不是蕭醫生,那個女的丟條腿,這輩子就算完了!”

    呵呵,骨筋膜室綜合徵,這個蕭小天給自己帶來的驚喜還真是越來越多。

    樓下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張援朝老臉一紅,趕緊直起身子。一個護士端着托盤經過他身邊,親切的跟他打招呼:“叔叔來看8牀啊?已經醒了!”

    張援朝臉上肌肉不自然的哆嗦了一下,才道:“嗯,好的!”彷彿自己剛纔不顧身份的偷聽舉動,已經被人家抓了個現行。

    小護士原本端着托盤走到了護辦室,聽見張援朝說話的聲音有些發顫,關切的道:“叔叔是不是不舒服啊,用不用找醫生看看?”

    “沒,沒事兒!”張援朝擦了一把額頭上滲出的冷汗,剛要邁步,就聽見身後蹬蹬蹬的腳步聲,緊接着就是一個大漢的呼喊聲:“蕭醫生在不?蕭小天蕭醫生在不在?”

    張援朝側了側身,給身後的漢子讓出一條通路。

    住院部裏點名求醫的事情本來就不是多見,何況這次找的是蕭小天,張援朝忍不住停了下來要看看這個傳的神乎其神的蕭小天,究竟有什麼能耐。

    病人被那個呼喊的大漢背在身後,有氣無力地道:“先放我下來歇歇。”

    那大漢應了一聲,把患者放在椅子上,自己哈喫哈喫的喘着粗氣。爬樓原本就是很消耗體力的一件事,更何況大漢他揹着一個人呢?

    患者就坐在張援朝身邊。出於醫生的本能以及對蕭小天神祕感的揣測,張援朝忍不住問道:“怎麼了?哪裏不舒服?”

    坐在椅子上的矮個漢子苦笑一聲,指了指現在直挺挺伸直的右腿:“剛剛拍了片子,髕骨什麼的粉碎性骨折。”

    又是一臺有難度的手術。蕭小天,他喫得消麼?

    ……

    蕭小天剛到醫院,就遇到一個前列腺肥大導致尿不出尿來的七八十歲的老者,憋得哼哼唧唧的直跺腳。啥也別說了,下尿管吧!

    還是常規的刷手消毒。這種前列腺肥大的病例原本門診就能做,不過出於安全考慮,還是穩妥一些。刷完手,於逸雯在他身後已經協助他穿手術衣,戴好帽子口罩。

    “累不累?”於逸雯一邊在他身後把手術衣的帶子交叉一下,從身後繞過蕭小天的腰,在前面遞給他打結。如果不是手術的無菌要求,於逸雯真想就這麼抱緊這個雄壯的身軀,聞聞他身上充滿男子漢氣息的汗味兒。

    “還好!”

    下尿管只是一個很簡單的基本工作,除了備皮消毒的時間,整個過程用了三分鐘不到。

    ……

    “蕭小天在哪!叫他出來給我們做手術!”一個雙臂長滿紅毛的大漢狂吼。

    小護士趕緊道:“蕭醫生剛上了一臺,需要休息一下……”

    紅毛大漢啪的一聲把厚厚的一沓百元大鈔扔在護辦室的桌子上:“老子有的是錢!趕緊把蕭小天給老子叫來,否則砸了你這個浪jb醫院!”

    剛走出換藥室的門,還沒摘下口罩,蕭小天就聽見有人叫自己,連忙應道:“我在!什麼情況?”

    紅毛大漢立即換上一副巴結的表情,顛顛兒的跑了過來抓住蕭小天的手使勁兒的握着:“您就是蕭醫生啊?久仰久仰。我這兄弟您給看看?”

    小護士一撅嘴,露出鄙夷的神情。

    門診病歷上寫得清楚,是髕骨粉碎性骨折。這個手術除了兩個主任之外,還真只有蕭小天最拿手。

    蕭小天沉吟了一下,還是點點頭道:“行!”

    於逸雯拽拽他的袖子,露出祈求的神色:“不拉,別接了,你看你累的滿頭大汗的!”

    畢竟蕭小天他自己還是一個大病初癒的患者,沒有什麼休息時間就立即接臺了一次腦外動脈血管縫合的大手術。現在緊接着又是一臺髕骨粉碎性骨折,他那明顯這幾天有些營養欠缺的身體,喫的消麼?

    蕭小天側身看了一眼於逸雯,伸手在她滑順的不需要保養的頭髮上輕輕地撫摸了一下,展顏一笑道:“沒事兒!我壯實着呢!”在疾病面前,患者把最大的希望寄託在醫生身上,強大的責任感讓蕭小天無從拒絕。

    髕骨手術就不能在骨外的換藥室進行了,需要手術室進行準備工作。

    “謝謝,謝謝!”紅毛大漢忽然變得尊敬了許多,掏出一個厚厚的紅包塞到蕭小天懷裏。見蕭小天也沒說什麼就收下了,更是滿臉堆笑:“拜託拜託!”這才轉身放心的走了。

    一轉身蕭小天就把紅包遞給了於逸雯:“手術完了還給他!”

    ……

    冤家路窄!

    蕭小天一眼就認出來,這個躺在病牀上的所謂髕骨骨折的患者,正是襲擊劉莉和自己的那個矮個漢子!

    三個大漢圍攻一個柔弱的女子,本來就已經很不地道了。這個矮個漢子喪心病狂,連一個三四歲的小孩子多多都不放過,他這個髕骨骨折,是蕭小天一腳踢的。

    蕭小天眉頭一皺,雙目騰騰的似乎要冒出火來。胸腔中的怒氣,已經積攢到幾乎不得不爆發的地步了。他緊咬着牙齒,竟然發出咯吱吱的聲響,彷彿要把這個矮個兒漢子食肉寢皮,才能解心頭之恨!

    於逸雯見蕭小天遲遲不動,以爲他身體不適。誰知擡頭一看,便看到蕭小天那咬牙切齒的殘忍模樣。是誰惹到他了?於逸雯晃着腦袋,實在是想不起來。目光一晃之際,看到蕭小天怒目相向的,就是這個準備手術的患者。

    於逸雯並沒有與矮個漢子打過照面,不認得他是誰。

    髕骨手術是腰麻,腰部以上,包括頭腦還是清醒的。他看了一眼主帶着口罩以及手術帽,全身上下唔得嚴嚴實實的主刀醫生。說什麼也想不到他就是那個導致自己現在骨折的那個狠人,蕭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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