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鮮少生病,若是妖生病了,那一定是魂魄出了問題。
她在牀上說着胡話,客棧生意也是梅姨一個人在把持,雖說菜品和服務依然是上乘,但總是讓人感覺有些不盡心。畢竟,梅姨也是十分焦急,卻不知道如何治癒。她託自己的朋友找來了妖界的醫生來看病,那醫生是一隻白鶴化成的,姑娘小小的看起來只有十歲的樣子,說話聲音也奶聲奶氣的,踮起腳尖也不過踩到祝赤的腰間。
他這幾日被孟蜀折騰的都沒有閤眼,連帶着自己腦子也昏昏沉沉的。見到醫生來了,雖說不信這小姑娘有多大的本事,但是也將信將疑的指引路。那姑娘穿了一身洛麗塔的花裙子,厚厚的蕾絲像是山茶花的嫁衣。她豎着兩個馬尾辮,身上背了一毛茸茸的企鵝包。
那姑娘本來活蹦亂跳的,一路上連吃了幾串客棧自治的冰糖葫蘆。
誰知道一見到孟蜀,臉色迅速急變。剛纔還在談論着着客棧的歷史,手拿把攥覺得自己見得多了,什麼病症都治癒過,一定沒問題。結果孟蜀蒼白的臉躺在牀上,她把小手撫摩上去,便開始忍不住的顫抖。
她突然眉頭皺起。
祝赤一見她神色緊張,慌忙問道:“她怎麼了”
小神醫喃喃道:“前些日子她還是好好的”
“對啊,活蹦亂跳的,突然一下就暈倒了。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情況。”祝赤面容有些憔悴,因爲孟蜀暈倒的緣故,他全身上下也十分難受,心臟砰砰砰的充血,像是人間常說的心臟病。
小神醫嘆了口氣,搖搖頭:“她體內很奇怪,我從未見過如此奇怪的魂魄。就像是就像是他們在打架,在掙扎一樣”
“什麼意思”
“我懷疑,她的魂魄不全。”
梅姨大驚:“怎麼可能我已經跟着孟蜀上千年了,卻不曾見到過像是近日發生的這些事。她幾乎沒有生病過,每天都精力充沛的,怎麼突然一下我告訴她魂魄不全了呢如果真的如你說的那樣,那原先怎麼沒有任何症狀。”
那小神醫搖搖頭,苦笑道:“咱們兩個認識幾百年了,你還不信我她這魂魄似乎是少了,至於這麼多年沒出病症,我也不知道。其實,不瞞你說我摸着這命,稀稀薄薄的”
“你說什麼”祝赤一驚,就差點大聲吼了出來。
小神醫說:“我說,她魂魄不全也就罷了。似乎還有什麼東西暗中吸引着她的魂魄離體,這才擾亂着她躁動不安。”她擦拭着孟蜀額頭上的冷汗。
孟蜀緊閉着雙眼,似乎真的生命在流失一般。
“你到底能不能治”祝赤急了起來。
梅姨輕輕的推了他一下,“別這麼說話。”
小神醫淡定地說:“你們着急,我也十分理解,但是這人你們也知道,如若找不到魂魄,找到什麼東西吸引她的魂魄,也是可以拼盡全力搏一搏的。你倆好好回想一下,最近她究竟和誰有接觸”
“爽琅、韓默、蔚燕沒有啊,沒有什麼奇怪的人”祝赤回憶着,一旁還給孟蜀蓋好了被子。薰香斷斷續續的縈繞在安靜的空中,孟蜀的四季春水流淌在祝赤的鼻尖。他突然間心中酸澀,這幾日的期盼痊癒似乎都落了空。
她白皙的皮膚下若隱若現着之前兩人見到的碎片上的紋路。
皮膚彷彿裏面要迸發出岩漿一般,印記紅彤彤的顯現在她的臂膀和臉頰上。
孟蜀整個身子有些扭曲,眉頭緊皺,手指不自覺地摳着牀單。她的眼角流淌出來鮮血,緊接着是鼻子和嘴巴,一滴滴染紅了潔白的牀單。她痛苦的呻吟着,身體如同灼燒一般,像是要被車裂一樣,五臟六腑離開了身體。
祝赤慌忙的摁住她想要自殘的雙手,而小神醫也一下子穩住孟蜀的額頭,不斷輸送着妖氣。
然而,孟蜀的身體像是一個黑洞,只收不放,無法溢滿。小神醫脊背發涼,冷汗硬生生滲透了衣服。她穩住雙手,不斷輸送着能量,希望安定住狂躁的身軀。
孟蜀彷彿是一個無底洞,源源不斷的吸收着妖力。
倏然,孟蜀“噗”的噴出一口鮮血,濺了祝赤一臉猩紅。
“啊”猛烈的妖力反噬,讓小神醫一個踉蹌,騰空飛起來撞到了牆角。她揉着後腦勺,又衝過來,但是卻被孟蜀身旁強大的氣流所阻止。
孟蜀瞬間睜開雙眼,眼底猩紅,瞳孔紫氣。
整個客棧頃刻之間被凍上了一層冰霜。
她微笑着,漆黑的頭髮飄灑在空中張牙舞爪如同一條條黑蛇。
這不是孟蜀。
這不是
祝赤從她的眼神之中的,看不到往日任何熟悉的感覺。
孟蜀的手突然窩住一個寒光刺骨的匕首,入魔一般硬生生地就要往自己的胸口去捅。祝赤眼疾手快,直接握住孟蜀的手腕,鋸齒般凌厲的妖力割破了祝赤的皮膚。浩浩蕩蕩的氣流如同傾斜的洪水,看不見的火舌舔舐着祝赤的手臂。那如同摧枯拉朽般的力量,把梅姨和小神醫壓在地上動彈不得。
“孟蜀”在暴風的中心,祝赤大喊着。
但是身下的人卻不爲所動。
她的力量,比往日還要可怕。
祝赤的青筋從手臂到額頭瞬間突起,眼底的血管倏然爆開,他死死地盯住孟蜀空洞寒冷的雙眼,高喊着她的名字。
外面的天空忽明忽暗,被妖力干擾到的小動物發出一陣又一陣毛骨悚然的悲鳴。
祝赤感覺到自己身體麻木,似乎手臂已經從身體分離開,但他依舊拼死緊緊握住孟蜀舉起的手腕。被妖力削掉的皮肉啪嗒啪嗒散落在地上,祝赤深色的衣服被鮮血染成黑色,他腳下一窪猩紅。沒有露在外的肌膚上佈滿了青青紫紫的淤痕,他嘴角流着涌上來,卻又被活生生憋回去的血跡。
祝赤渾身傷痕累累,但他看着孟蜀的眼神,鎮定又溫柔。
他低沉的發出一聲怒吼。
猛然之間,金光四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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