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恢復了冷靜的神色，“大婚。”</p>
“哦？你這算盤打得不錯，小姑娘陪你成百上千年了，剛纔哭的唏哩哇啦的你也是應該給她一個交代。”孟蜀笑道，她並沒有覺得自己言語有什麼不妥。</p>
但是肖佑機卻愣住了，剛纔孟蜀說出那句話的時候，他順理成章地想要答應一句，但是，但是自己所愛之人，千百年來難不成只有一個孟蜀嗎？他自嘲地笑了笑，不可能因爲白萱歌陪伴的時日逐漸變長，自己就忘記了曾經的點點滴滴，開始心另有所屬？肖佑機眼中閃過一絲一毫的困惑，白萱歌陪伴自己多久了？</p>
一千年。</p>
整整一千年。</p>
那個姑娘圍繞在自己的身旁，只要有自己的地方，都能看到她的身影。姑娘穿着明豔的裙子，笑起來確實和十里桃花一樣明媚。她時常固執的樣子很想孟蜀……對，很像……他喝醉的時候都可以從她的側影看到孟蜀的影子。只不過她天真爛漫，但是也會因爲嫉妒算計的發狂。</p>
偶然的機會，他知道了白萱歌祕密消除了自己的記憶，還勒令自己去傷害孟蜀。如果沒有這件事，那麼和白萱歌在一起也許也是一件未嘗不錯的事情。小姑娘活潑可愛，卻又真的……真的很愛自己。她見到自己慘死麪前，聽到上寧尊神承認他對於自己的不屑與怨恨會如何應對？她會出事嗎？她會不會難過的長眠下去？</p>
肖佑機的心裏隱隱作痛，他擡頭看着孟蜀。</p>
自己難道不應該欣喜再見到孟蜀嗎？</p>
怎麼心間陡然中產生了一股失落，像是冰涼的海水，從他的指尖緩緩地留到心房。</p>
孟蜀……孟蜀……</p>
這個魂牽夢繞的姑娘就在她的身旁，他怎麼能腦海中擔憂着另一個女人？</p>
“肖佑機……”孟蜀看着他陷入沉思，“你怎麼了？”</p>
“孟蜀……孟蜀……”他拉過他的手，目光之中是說不清楚的混亂。孟蜀像一個師姐，輕輕的拍着他的肩膀，把他摟到自己懷裏緩緩地撫摸着他的脊背。肖佑機陷入孟蜀的柔情中，深吸了一口氣，低聲哀嘆了一句：“我傷害過你……我不是，我不是故意的……孟蜀……”他從未展現出來悲傷的一面，就算是遍體鱗傷也沒有流露出半點的痛苦。</p>
但是如今，他像是支撐不下去一樣。</p>
艱難的，呼吸都帶着急促的疼痛。</p>
那不是源於傷口，是心力交瘁。</p>
“我知道啊……”孟蜀沒有想象中的喫驚，她笑着。</p>
“嗯？”</p>
“你欲言又止了多次，我怎麼可能看不出來？曾經，到底發生了什麼？如今也只有你能告訴我了。”孟蜀光滑的胳膊摟着他，額頭上是溫暖的水池薰出來的汗水。她張口剛要繼續安慰他，結果被祝赤一個炸雞塞到了嘴裏。</p>
清香的檸檬混雜着雞肉鮮美的味道。</p>
“啊？”孟蜀擡頭看着他。</p>
祝赤人生中第一次吃了飛醋，心裏像是貓抓一樣癢。他看着臉頰被薰成粉紅色的孟蜀，眼角帶着笑意，“他神通廣大，你就讓他一個人在這裏歇息着不是挺好，爲什麼非要打擾他？”</p>
孟蜀溼漉漉的頭髮粘在臉上，睫毛上也凝結着水珠。她顯然沒有反應過來爲什麼祝赤會突然冒出來這樣一句，她像一隻小鹿一樣，“但是……”</p>
“沒有但是！走！”</p>
祝赤一用力，孟蜀白皙的肌膚上燃燒了橙紅色的火焰像是一朵朵綻放在玉髓上的蓮花，姑娘嵌入在肌膚之下的碎片紋路竟然也顯得十分蠱惑。她硬生生被祝赤從水中脫出，她感受到了男人的一股怨氣，就像是一個正在抓狂的婦女。</p>
她笑着打趣：“怎麼了？不想知道過去發生了什麼？”</p>
兩人打鬧，一旁的肖佑機靜靜的擡眼問道：“你爲什麼還叫祝赤？”</p>
“我起的名字。”孟蜀自然而然地回到，“沖天火光四射，乃神人也。”</p>
肖佑機苦笑着搖了搖頭，“即使你全然都不記得了，這個名字依舊刻在你的心裏。”他的聲音彷彿從很久遠的地方傳來，捲起了一陣陣過往的風沙，“你究竟看上了他哪一點？”肖佑機終於問出來了這個困擾他多年的問題，他不甘，所以孟蜀一直是執念，也是夢魘。</p>
孟蜀不假思索，“無所顧忌的旺盛的生命力……似乎這些東西，我已經沒有了……”她說的是實話，她有的時候感覺自己擁有着蒼老的軀體，沒有一點生機勃勃的活力。</p>
肖佑機低下頭，“你曾經，也是一個活潑的、天真的姑娘。”</p>
“是嗎？曾經的我是什麼樣子的？”</p>
“像是春天繁華的花，夏天茂盛的草，秋日的暖陽，冬天的寒風……溫暖又凜冽，固執又溫柔……”肖佑機笑了起來，以前的模樣靜靜的浮現在他的腦中，風吹起她漾起來的毛絨粉裙子，一雙靈動的眼睛如同朝露閃爍。她似乎永遠是一個小姑娘，跟在自己的背後輕聲的叫着，“師哥……有師哥在我便什麼都不怕了。”</p>
“孟蜀，當年的事情，你可願意聽？”他知道自己再也隱瞞不了什麼，而他也不想哄騙着她。</p>
“好。”</p>
寂靜的院落中突然下起來了皚皚的白雪，還沒有落到水池中卻瞬間被蒸騰的熱氣所融化。細小的雪花落在孟蜀的頭頂，染白了她的頭髮，枝頭上一層白綿綿的像是仙島上綻放的梨花，像是她帽檐上的絨毛。</p>
祝赤擡頭，輕輕捧着雪花，讓它凝固在了自己的火焰裏。</p>
孟蜀的長髮突然散開，晶瑩剔透的釵子“叮噹”一下落在了地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