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逍遙侯 >第939章 兔急咬人
    接近兩個時辰的軍議,楊烈見大家都說完了,便起身拱手道:“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休哥應該已經擊敗了契丹的叛軍,並已趕到了薊州。我認爲,與其繼續進攻薊州,不如掉頭向南,快速喫掉休哥擺在灤州的那三萬契丹人,然後全力掃蕩平州、望都和灤州。”

    這可真是一語激起千層浪

    一時間,在場的李家軍重將們,都把目光投注到楊烈的身上,彷彿他是外星人一般。

    楊烈一臉坦然的說:“咱們掉頭向南,以逸待勞的休哥,追還是不追”

    李中易摸着下巴,越想越覺得楊烈所言,非常有道理。從安喜縣城,挺進到薊州城下,足足超過了三百八十里地。

    儘管李家軍已經實現了全員騾馬化,可是,長途奔襲近四百里地,去和以逸待勞的休哥軍決戰,不管怎麼計算,都不怎麼划算。

    李中易的本錢有限,算上被分割於西北靈州的那幾萬人,充其量也就十萬可用之兵。

    兵力上的捉襟見肘,迫使李中易只能採取謹慎用兵的作戰原則,畢竟,那是他爭奪天下的資本。

    存人失地,人地皆存的用兵思想,在李中易持續不斷的灌輸,已經被全軍將士接受。

    不到萬不得已,李中易絕不會去打沒把握的仗,並且,沒啥好處可撈的仗,也儘量避免。

    “休哥和咱們不止打過一次交道,對我軍的用兵習慣,應該算是比較瞭解。請問,如果休哥事先預料到咱們會去喫掉原本擺在灤州的誘餌,利用地形非常熟悉的優勢,在半路設伏,我軍豈不危矣”

    宋雲祥主持參議司的時候,成就斐然,令李中易非常滿意。只不過,宋雲祥率領第五軍之後,一直沒撈着立大功的機會,有善謀之美名,卻無赫赫之戰功。

    李中易一聽宋雲祥的發言,便知道宋士光在參議司待久了,養成了凡事皆須未雨綢繆的好習慣。

    一直沒怎麼說話的馬光達,一邊把玩着手裏的花紅果,一邊慢騰騰的說:“以我的看法,咱們不如就待在安喜城中。等水師返回之後,咱們想東進便東進,想南下便南下,任他休哥兵馬再多,也只能是處處設防,處處捱打。鄉帥一直教導我等,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並且要儘可能的在局部戰場上集中優勢兵力。如果有可能的話,我倒是覺得,不如越過薊州和灤州,借水師之利,循海路到白溝逆流而上,轉幹河直攻幽州。我軍突然兵臨幽州城下,除非休哥的主力就在那裏,不然的話,哪怕休哥明知道咱們想要圍點打援,也不敢不回兵救援。”

    馬光達的話音還未落,李中易和楊烈這師倆,不由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楊烈的提法,其實是一個陷阱,藏在陷阱之後,是一道以李家軍和休哥軍戰略對峙爲背景,以水師超強機動性爲基礎的測試題。

    所有人都表達完觀點之後,出乎李中易的意料之外,馬光達的提議,居然和楊烈的事先構想,不謀而合。

    除了李中易和楊烈這兩個事先知情者,以及脫穎而出的馬光達之外,其餘的高級將領們,對於水師的巨大軍事作用,依然瞭解不深,潛意識中只把水師看作是運輸錢糧的工具而已。

    “這些年來,我一直在琢磨着,水師的作戰意義。只要有一支強大的水師,我軍又是全員騾馬化,這就意味着沿河四百里的範圍內,都籠罩在我軍的兵鋒之下。”馬光達狠狠的咬了一口花紅果,不顧衆人都盯着他看,坦然自若的說,“鄉帥一直教導咱們,打仗就是打後勤,打錢糧和輜重。我私下裏算過一筆帳,也仔細問過軍需房的同僚,就以咱們這次進軍安喜而言,如果大軍的補給全走陸路,至少還需要兩萬民夫以及三千輛奚車,幫着運糧食以及作戰必備的軍器。”

    “多了兩萬民夫,同時,多了至少六千匹馱馬,就等於增加了五萬張嘴。我以前在禁軍中當芝麻小官時,朝廷禁軍士卒,一日只食兩頓飯,每頓食粟四升,也就是說,日食八升粟,大肚軍漢更是驚人的十升,甚至是十二升。”馬光達見衆人目瞪口呆的望着他,不由得意的一笑,補充解釋說,“朝廷禁軍平日裏從無肉食,故食量遠比我軍多得多。”

    “我軍平時有豬肉和雞蛋佐餐,每旬都有羊肉可以打一打牙祭。儘管,我軍的訓練量很大,又每日食三頓飯,普通士卒僅日食四升左右。嘿嘿,說到這裏,咱們必須要感謝高麗百姓的辛苦勞作。”馬光達說到這裏,臉上洋溢着發自內心的燦爛笑容。

    “哈哈,高麗百姓們還真不錯,爲了我大軍喫得飽穿得暖,有力氣打仗,他們可是節衣縮食,竭盡全力的供奉啊”

    “嘿嘿,俺是個老粗,不會說那些俏皮話,高麗百姓都是這個”有人高高的挑起了大拇指。

    “主公賞的高麗婢,細皮嫩肉的,摸上去手感特別美”

    大家誇起高麗百姓來,一個個眉花眼笑,誇着誇着,有人嘴快居然帶歪了樓,引來鬨堂大笑。

    李家軍的軍議氛圍,從極其嚴肅逐步變得異常寬鬆,其實就是李中易從不知兵,到成長爲名帥的整個過程。

    隨着帶兵時間的增長,李中易越來越不在意形式主義,軍議的氣氛越凝重,大家越不敢暢所欲言。

    兵者,國之大事,稍微有個閃失,就是兵敗身死族滅的悲劇結局。

    召開過無數次軍議的李中易,有着切身的體會,討論的氣氛越是寬鬆,作戰思想的火花碰撞越激烈,越容易產生稍縱即逝的金點子。

    李中易就怕不歪樓,往往在歪樓之後,大家顧忌更少,也更敢言。

    以前,李中易還是門診醫生時,不管是科室領導還是院領導召集開會,他從來不主動發言。就算是領導態度異常和藹的主動問及不足之處,他也是隻表功絕不揭過,打着哈哈也就敷衍過去了。

    說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

    說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

    在這種領導一句話就決定你未來命運的氛圍之下,李中易如果在會場上批評領導的失誤,只可能是以下兩種情況:喝多了,或是腦袋被門夾了

    正因爲有了以往惡劣的開會經歷,李中易痛定思痛,真正做到了心胸寬廣,集思廣益。

    既然樓已經歪了,李中易索性宣佈暫時休會,大家自由活動,或去解決生理問題,或是隨意喫些點心瓜果。

    李中易不想待在主座上,讓大家都感到拘束,他索性起身,慢慢的踱回二門內。

    擦了把臉,淨過手,李中易抓了一隻花紅果,慢慢騰騰的一小口一小口喫下肚內。

    開封城內的局勢,可謂是變幻莫測,李中易做夢都沒有料到,符太后不過是當衆扇了杜太貴妃一記大耳刮子而已,卻把整個安樂侯府杜家,逼成了死敵。

    李中易認識安樂侯杜成,杜侯爺的確不是個玩政治的好材料,根本就不具備當政客的基本素質。

    安樂侯居然會派心腹來聯繫他李某人,李中易私心揣測,恐怕是杜太貴妃的意思吧

    大周朝不是以所謂仁義著稱的趙宋,就算是趙宋前期,在趙匡義篡位後,也先後逼死了親弟弟趙廷美,以及親侄兒趙德昭。

    太后掌摑太貴妃,遍觀史籍,幾乎無此先例,實在是有些駭人聽聞了

    安樂侯杜成派了心腹劉老掌櫃來見李中易,李中易藉口領兵在外,故意把劉老掌櫃晾在了榆關,主要是李中易的心中依然存有疑問。

    難道說,杜太貴妃不擔心李中易掌權之後,翻臉不認前約麼

    如果說杜太貴妃沒有想過這種可能性,李中易無論如何,都不敢相信。

    那麼,杜太貴妃又有什麼手段,能夠確保李中易不敢翻臉呢

    這的確是個大問題,也是極其重要的關鍵性環節。

    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

    李中易在沒有想通杜太貴妃的真實打算之前,他不會那麼快就接見劉老掌櫃,好喫好喝的招待着劉老掌櫃,領兵在外作戰的理由,光明正大,無可指責和挑剔。

    類似這種要命的大事,李中易不敢和任何人商議,只能獨自悶在肚內,仔細的盤算和斟酌。

    此時的李中易,心裏多少有些鬱悶。在他的身邊,清一色的都是領軍大將,卻無擅長廟堂之爭的國士。

    李中易的手下,不缺少能征慣戰的將領,可惜的是,他身邊並無得力的文士幕僚。

    哪怕是宋雲祥這樣久爲州吏的將領,因距離政事堂的政治鬥爭太遠,見識非常有限,無法幫助李中易出壞主意坑朝廷的相公們。

    實際上,李中易身邊也有見識不凡之人,比如說,葉曉蘭、韓湘蘭和折賽花。

    只是,李中易未雨綢繆的防範着武曌的再次出現,並沒有和身邊女人們商議軍國大事的壞習慣。

    如果把老部下,原任開封府左廳判官,現任楚州刺史的劉金山帶在身邊,李中易也不至於連個可以商量大事的文臣心腹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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