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折從阮的注意力,全都被東京開封府,這五個字眼,給徹底的吸引了過去。
既然,耶律休哥很有可能偷襲大周的國都,那麼問題來了,李中易這隻狡猾的九頭妖狐,又爲何棄開封府的安危於不顧,卻和老折家約定,要去滅了在洺州城外的契丹人呢?
折從阮越琢磨,越覺得其中必定有詐,他雖然不太清楚李中易的葫蘆裏究竟買的是什麼藥,但是,折老令公卻可以斷定,李中易對大周朝存了異心!
說實話,自從柴榮駕崩後,折從阮等的就是這一天!
周太祖郭威嘗言:皇帝者,兵強馬壯者爲之!
如果,老折家擁有強悍的軍事實力,折從阮不可能這麼輕易的,就替李中易作了嫁衣裳。
軍閥,自有軍閥自己生存的邏輯,李中易在西北的強橫潛勢力,近在咫尺的折從阮又不是瞎子,他怎麼可能看不見呢?
以折從阮對朔方以及靈州情況的瞭解,李中易若想起事,僅僅西北的地盤內,就至少可以提供四萬漢軍和三萬被馴服了的党項騎軍,這就是七萬精銳之師了!
如果,再加上李中易嫡系中的嫡系部隊——接近兩萬人的羽林右衛,以及三千党項人最膘悍的騎兵教習,當今大周的軍事力量之中,李中易至少佔據了四分之一強。
這個時候,府州折家傾巢出動,和李家軍並肩作戰。實際上,就實力而言,李中易已經穩居於大周衆將之首。
當然了,折從阮是瞭解內幕的盟友,纔有可能知道這麼多。一般來說,在大周朝廷的權貴眼裏。李中易的手下除了羽林右衛之外,也就還有郭懷所掌握的一萬多靈州邊軍而已,至於幾十萬党項族人,則被遺忘在了遙遠的西北邊境。
在這個時代,距離足以使人淡忘掉李中易所掌握的強悍軍事潛力,大家只看得見,李中易在中原腹心之地的那區區萬餘人而已。
折雲水聽了楊烈的態勢分析。張了張嘴,很想打破砂鍋問個究竟,只是,剛纔丟臉的教訓實在太過深刻,這一次他倒沒敢造次。最終還是合攏嘴脣,耐住了性子。
李中易放下手裏的茶盞,頗有空閒的他,剛纔已經將折家將們的神態。都看得一真二切,十分清楚。
沒錯。李中易已經料定了開封城附近要出事,卻沒有率軍勤王,其中的目的顯然很不單純。
基於這個驚人的認識,折從阮下意識的扭頭看向李中易。卻見這位李大帥正微眯着兩眼,彷彿是在傾聽楊烈的軍情彙總,仔細一看,卻又象是走了神。
聯想到和李中易交往的種種狀況,折從阮暗暗搖了搖頭,每逢大事有靜氣,這個爲帥者必備的基本功,李中易算是徹底做到了。
一個成熟的政客,或是軍事統帥,都必須具備臨亂不慌的基本素質,否則,便是帥熊熊一窩的悲劇性結局。
“諸位,根據參議司的共同研判,我軍的當務之急是
折雲水早就忍不住了,楊烈的話音剛落,他就搶先發問:“請問楊都指揮使,假設我軍順利的擊敗了洺州附近的契丹人,可是,怎麼才能追上去,聚而殲之呢?”
府州折家,受限於地盤偏小、地力貧瘠的要命因素,無法供養大規模的騎兵部隊,只得以清一色的強化步軍,來應對外敵的威脅。
就以往的戰例而言,折家的精銳步軍即使擊敗了拓拔家的進攻,卻也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党項騎兵落荒而走,他們沒有辦法追上去,擴大更多的戰果。
楊烈微微一笑,說:“契丹人除了皮室軍和屬珊軍之外,大多都有夜盲症,嘿嘿,夜戰嘛,恰好是我羽林右衛最擅長的拿手好戲。”
“夜盲症?”折雲水一頭霧水的望着楊烈,“莫非是夜晚看不清楚路?”
楊烈微微點頭,含笑解釋說:“雲水兄弟所言極是。這普通的契丹人,雖然終日飽食肉類,可是,他們不僅甚少喫蔬菜水果,更是很難喫到豬的肝臟……”
折雲水聽楊烈解釋了一大堆,立即聯想到了,折家軍的現狀。
在折家軍中,至少有四分之三的人,無法在夜間不舉火的情況之下,可以看得清楚道路。
如果,李家軍幫忙解決了夜盲症的大問題,折家軍的機動作戰能力,必定會有一個本質性的飛躍。
折雲水是武將,考慮問題大多從軍事角度出發,這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情。
然而,折從阮卻從楊烈坦然當衆描述清楚夜盲症的起因,以及治療方法,看出來,李家軍確實沒有把折家軍當外人。
嗯哼,不把折家軍當外人看待,這恰好是折從阮最看重的一個關鍵性指標。
折從阮眯起一雙老眼,視線很自然的飄向南方的遠處,那是開封府所在的方向。
此時此刻,折從阮對於折賽花能否產下男嬰,有着遠超從前的巨大期待。
楊烈微笑着解釋說:“折家的老祖宗及各位兄弟們遠道而來,拔刀相助,那麼餉、糧以及柴禾,就都不必操心了,自有專人送至諸位的大營之中。”
折從阮拈鬚微微一笑,李中易倒是會做人,提前把這種難於啓齒,卻又是實實在在的利益需求,先抖露了出來。
在這個世界上,哪有盟友出手幫人打天下,還要盟友掏銀子的事兒?
折雲水畢竟年輕,對於利益方面的事情,他並不敏感,而是盯着楊烈問:“如何追擊契丹人呢?請楊都指揮使明言。”
李中易笑眯眯的望着折雲水,心裏想的卻是另外一件事,大門閥出身的世家子,大多人面比較廣,根基雄厚,缺點卻也非常明顯:不接地氣!
打仗,除了組織嚴密,武力強悍之外,更重要的是,後勤保障要到位!將士們連飯都喫不飽,怎麼可能拼死賣命呢?(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