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降魔專家 >96 愚者(三)
    武夫聲稱武術大師一旦覺醒靈能,就是特級起步,這個觀念,並非基於他身爲武術家的自豪心理,而是有着真實的理論依據。

    特級靈能者與普通靈能者之間的真正差別,並不是特級靈能者的靈魂更加強壯。因爲靈魂這種東西,某種意義上與肉體一樣,雖然會有個體差距,但差距不會巨大到根本是兩個物種的地步。特級靈能者強大的真相,在於想象力的純粹程度。

    靈能者驅動靈能時,想象力越是純粹,靈能的效率越高。普通靈能者雜念叢生,靈能自然效率極低。而即使想要斬殺雜念、提純靈能,但這個“斬殺雜念”的念頭,本身也是雜念。說到底,人是無法用真正地意識去控制意識的,就好像人無法用手抓住頭髮將自己舉起來一樣。靈能者只有設法突破這個矛盾,纔可以擁有特級靈能。

    而能夠被武夫這等人物喚作“武術大師”的武術家,找遍全球也不會超過二十人,這些人的心法造詣堪稱出神入化,即使到達不了武夫和我所處的天人合一領域,也足以滿足特級靈能的必需條件了。

    巖流道場的繼承者,就是其中一人。

    “他現在已經成了地心教會的一把利刃,自號劍客,做着殺手的活計。”武夫說。

    我看着他的表情,不免好奇,“過去的他,比你弱小得多,卻突然覺醒靈能,只因爲這個,就反過來成爲了遠比你強大的角色,能夠高高在上地看你,但你似乎並不在意”

    “我只對武術感興趣。”他這話說得跟“舍武之外,別無所求”的武俠小說強者似的,但我一想到他此刻的心理模式,很可能與那些說“我只對遊戲感興趣”的遊戲宅相差無幾,就覺得氛圍完全蒸發了。

    “也就是說,你對靈能,及其使用者,都漠不關心,那麼,你爲什麼要去挑戰特級靈能者”我問。

    “其他人總是說武術練得再好,也不是靈能者的對手,我聽得多了,難免掛心。再者,我已經找不到對手很久了,你又音信全無,我就只好去找靈能者這塊骨頭啃啃了。”他半是自嘲地說,又話鋒一轉,“比起這個,你似乎對劍客的消息並不驚訝”

    “你來晚了。”我對他說。

    他一怔,“什麼”

    其實,早在一週前,劍客要對我動手的消息,就先武夫一步,傳進了我的耳朵裏。

    告訴我這個消息的人,實不相瞞,又是無人機。

    他知道我曾經使用過魔眼這個身份,因此也知道我與劍客之間的恩怨,在得知這條消息以後,便立刻轉發給了我。事實上,河狸市從來不缺少企圖深挖無麪人真實身份的情報工作者,他們自然也都把目光投向過曾經在武術界曇花一現的“蒙面武者魔眼”,只不過無人機是唯一找我覈實過的人而已。我從一開始就不準備在此事上撒謊,對我而言,只要把徐福這個身份好好保住就可以了,即使被人知道魔眼就是無麪人,也無非是爲無麪人的傳奇色彩這個由我來說還挺害臊的增添些許筆墨而已。

    我將最近的事情與他一說,他聽完後,嘆息道:“看來我是白跑一趟。”

    “不對,光是能知道無麪人就是你,也不算是白來了。”緊接着,他訂正了自己的說法,又說,“現在時間還不晚,不如我們交換一些武術心得如何我最近也有一些突破性的招式見解,如果你不介意,不妨品鑑一二。”

    連他都說是突破性,想必不同凡響,我自然是答應了。

    交流持續到了夜深才結束,武夫心滿意足地出了一口氣,接着起身,向我點頭道別,轉身向出口走去。

    換位思考,如果有人對我滔滔不絕地講述自己的往事,我肯定也會心生不滿。但是,既然已經提到了“劍客”這號人物,那就有必要談談我與他之間的恩怨,以更加直觀地理解,爲何他偏偏要對我死咬不放。

    這件往事裏,我自己也有一些不夠成熟,需要反思反思的地方。

    之前也有說過,那時的我,有點討人嫌。具體來說就是,可能是被身體的年紀影響到了不,這個只是藉口而已,我還是承認爲好:我一直都是個喜歡黑暗與暴力,即使被人說成是“怪物”,也全然不覺得恥辱,反而爲之暗喜的幼稚之人。而那時的我,則比現在更幼稚些。

    至於劍客,他所在的巖流道場,是櫻花地區首屈一指的劍術道場,而他本人則是前任道場主人的兒子。他自幼學習劍術,並且由於天賦驚異,少年時竟就有了巖流劍豪的異名,而在他青年時繼承道場以後,更是橫掃櫻花地區所有道場。本來有些同輩嫉妒他,後來也興不起嫉妒的心了,反而崇拜起了他,認爲他是過去創造出巖流道場絕技“燕返”的大劍豪的轉世之身。

    人,一旦看到自己怎麼也翻越不過的高牆,就容易擅自將其神性化,或者妖魔化。

    在這種輿論氛圍下,他也變得越來越驕傲,甚至在有人煽動他去挑戰武夫的時候,他還揚言,如果不是因爲武夫年事已高,自己即便勝利也勝之不武,他現在便可以去戰而勝之。

    這聽上去像推脫的藉口,但我後來想想,他或許是真心這麼想的。

    不過,雖說天賦異稟,他的性格卻有暴戾的一面。動輒訴諸武力,暗地裏操縱黑色交易。傳聞他曾經打死過在自家道場裏學習的弟子,事後又用金錢和關係擺平。如果是現在的我,或許就藉着挑戰的殼子動真手了,但那時的我雖說“幼稚”,卻沒有現在的殺人如麻,更重要的是,缺少證實途徑和調查經驗。萬一是誤會,自己豈不是殺錯人了。

    總而言之,我因爲聽說了絕技“燕返”的神名,所以去巖流道場挑戰了他。

    當時他正在道場裏訓練一衆弟子,見我突然走進道場,就停止下來,皺着眉頭看我。

    “聽說初代巖流劍豪是個使用三尺以上的野太刀的奇人,他曾經對人說,燕子能夠順應風勢而閃避,而無論什麼劍刃,都無法不興風而揮動,所以,爲了斬落空中的燕子,他創造出了絕技燕返。這招雖然已經失傳大半,但經過後來者千辛萬苦地補全,已經得了部分真意。而你就是這一代的傳承者,沒錯吧”我問。

    他似乎本想斥責我這個不速之客,卻忽然停頓下來,似乎從我的身體和行走姿態,品味出了什麼東西。兩秒後,他露出冷笑,道:“如果我沒認錯,你就是傳聞中的魔眼吧。”

    我點頭。當時的我已經頗具名氣,與衆多武術家交過手。有些武術家能夠服氣,而有些武術家卻不服氣,甚至不信邪,信誓旦旦地說我有着一雙具備特異功能的眼睛,所以自家武學纔會被偷去,自己也會敗北在我的手裏。“魔眼”這一綽號,正源自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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