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降魔專家 >98 愚者(五)
    從人們還無法正確認知夢境本質的史前時期開始,夢境就被認爲具有不可思議的魔性,人們相信自己能夠從夢境中得到隱喻性質的啓示,並從中獲得足以解開自己在生活中遇到的疑難雜症的智慧鑰匙。當然,這裏所提及的“啓示”,肯定不止是用來告訴做夢者是否可能有着戀母情結,也可能會告訴做夢者有關於當下的危機,或者未來的信息。

    在心理學的領域裏,這種啓示,被認爲是做夢者的深層意識,處理了某些被表層意識忽略的現實線索,然後以夢境的形式提醒表層意識;而在靈能學中,則被認爲是因爲夢境與宇宙的抽象領域息息相關,所以能夠從時空中神奇地捕捉到遊離的信息,加入到夢境裏來。

    其實,不止是靈能者,哪怕是一般人,只要有着一定程度的靈感,也能夠利用夢境與占卜的技術,占卜出未來的線索。當然,準確率如何,那就不好說了。像我這種人要是用了,那肯定跟普通地做夢也沒什麼差別。

    而如果是都靈醫生這種,雖然並非靈媒,但靈感也足夠敏銳,且夢境造詣極深的靈能者使用,準確率一定是極高的。

    “我明白了。我會爲你占卜的,無麪人。”都靈醫生先是溫順地點頭,再用告誡的語氣說,“但是,我不知道你對於占卜一事,具體瞭解多少。如果你知道的不多,那麼我就有義務提醒你,占卜絕非世人想象中那般方便的工具。”

    “願聞其詳。”我大約知道她想要提醒我什麼,但是作爲占卜的門外漢,我還是要放下一知半解的心態,認真聽聽她這個專業人士的告誡。

    “假設,存在一個擅長占卜的人,我們方便起見,稱其爲占卜家。有一天,占卜家擲出了三個骰子。但在此之前,他出於好奇,提前占卜了自己擲骰子的結果。占卜的結果顯示,他會擲出三個六。他覺得自己心裏有數了,然後擲出了那三個骰子。”她井井有條地說,“那麼,問題來了,他真的能夠擲出那三個六嗎”

    我回答,“既然你都這麼問了,那麼答案應該是未必。”

    “是的,未必。”她肯定道,“在占卜學中,有着命運的必然一說。所謂命運的必然,就是人終有一日會死亡、國家終有一日會瓦解、恆星終有一日會熄滅。換而言之,只有死亡,纔是這個宇宙中萬事萬物絕對無法逆轉的命運;而反過來說,除此之外,萬事萬物皆可改變。其中,也包括那三個骰子。”

    她繼續說,“在有些虛構故事中所登場的占卜家,因爲預言到了某些悲劇,所以想方設法去改變,結果自己反而諷刺性地成了悲劇的要因,這顯示出預言的絕對性。但在真實的占卜中,是反着來的。對於占卜家所獲得的預言來說,占卜家本身就是會破壞預言的能動體;而如果占卜家將預言告訴給其他人,其他人則也會成爲破壞預言的能動體。以我之前假設中的占卜家來舉例,他之所以未必能夠擲出三個六,是因爲已經知道結果的他,與預言中的他,已經是性質不同的個體了。”

    “所以,雖然你會占卜,但當初也被暴烈困在了安息鎮裏。”我說。

    “是的。”她承認道,“儘管也有暴烈自己也是占卜家的緣故,不過你要知道,這個世界是有很多佔卜家的,有時自己的占卜,也會正好與其他人的占卜所衝突,並被影響。”

    “但你從剛纔開始說的,都僅僅是占卜未來的弊端而已吧。”我問,“如果我只是請求你占卜現在某個物品的線索而已呢”

    “如果是那樣,那倒是輕鬆得多。但很遺憾,我無法做到。因爲你要尋找的佛雕,是與我因緣淺的物品,而我所擅長的夢境占卜,則是以占卜家爲中心的占卜,占卜的對象與自己因緣越淺,越是失效。”她說,“但如果我占卜的對象是你,那就不一樣了,你是與我站在同一戰線,共同對峙凋零信徒的夥伴,我可以爲你占卜。只是,因爲連你自己也沒有佛雕的線索,所以我就只能去占卜你可能已經找到了佛雕的未來了。”

    “原來如此。”

    “不過”她話鋒一轉,“如果你允許我進入、並且操縱你的夢境,用你的夢境來爲你自己占卜,那麼前提就不一樣了。”

    “我拒絕。”我毫不猶豫地說。無論對自己再怎麼自信,我都不會任由一個夢境大師,潛入到我的夢境裏來。

    她預料之內似地笑道:“我們不是彼此信賴與扶持的好搭檔嗎”

    “當然不是。我們僅僅是臨時的合作關係而已。只是因爲敵人恰巧一致,這才姑且走到一起而已。”

    “真冷漠呀。”她感嘆着,然後說,“那麼,就請你說一句我允許你預言我吧。你身上似乎有其他人所設置的反占卜措施,如果沒有得到你的親口同意,我對你的占卜就無法得到足夠準確的結果。”

    她所說的反占卜措施,是前任搭檔在很久以前爲我所佈置的,主要能夠將占卜家對於我真實身份的探測,和未來行蹤的預言變得模糊化,當然,如果是以靈媒爲對手,就難免在某些地方出現破綻。

    我先是點頭,再開口,“我允許你預言我。”然後補充,“但僅限尋找佛雕一事。”

    她輕輕地嗯了一聲,然後說:“那麼,我開始了。”

    說完,她沉默下去。雖然她用黑布矇住雙眼,無論醒着還是睡着,看上去都差不多,但從呼吸的規律來看,她似乎一說完就睡着了。

    真不愧是做夢大師,說睡就睡,一瞬間就能入眠我心裏才產生這個念頭,她就醒了。

    “怎麼了”我一時間以爲,她是不是被什麼弄醒了。

    而她說的卻是,“我占卜好了。”

    我意外道:“這麼快”

    “我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操縱夢境裏的時間流速。”她說。

    一定程度上從她的表現來看,這個“一定程度”,估計是個非常巨大的區間。不過,爲什麼她在安息鎮事件裏,沒有表現過這種能力這個問題才一浮現,我就想到了答案,因爲那不是她自己的夢境,而是夢境魔物的噩夢。

    “那麼,結果如何”我問。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吐出來。

    “占卜,成功了。”她說,“我總共看到了兩個畫面,和一些零碎的信息。”

    “你好像有點難受。”

    “不用在意。”她先是搖頭,再說了下去,“第一個畫面是,你在今天傍晚,登上了一部列車,往遠離河狸市的方向疾駛而去。看上去只是普普通通的火車,會在河狸南站那裏經過。我之後會告訴你關於這部列車的車次號和停靠時間等具體信息,方便你的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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