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不死鳥的傳說之一宿命 >12 咒語
    童年的時候總是嫌日子過得太慢,總是仰望着日出日落盼着快點長大。我更是如此。我希望自己能像許家大宅的夫人那樣優雅,我希望能像傳說中的太后那麼有力量,我希望能像男人那樣當家立業,賺很多錢,我希望能帶着母親遠遠地離開許家村,過上沒有歧視富足幸福的生活。

    對於許盛業,我越來越恐懼越來越憎恨。我對他的感激之情已經蕩然無存。他曾經讓我體會到什麼是父親,給我一個女孩應有的夢想,但是不久他用暴力親手讓這個夢支離破碎。

    許盛業幫着族長許景天料理藥材生意,一直賺得不錯,可是他好酒賭錢,手頭松的時候很鬆,可以給母親買新衣買首飾,緊的時候很緊,全家吃了上頓沒下頓。自從母親那次意外流產之後,他似乎認定我是個災星,剋死還在孃胎裏的兒子(他認定那個未成型的血塊是個兒子),不管是心情好還是心情不好,他都不再像個父親那樣對我。

    雖然對母親,他在心情好的時候還像個好老公。

    只要他在家,我便喫得很少,若我多喫一口,他就會用冷嘲熱諷的語氣說:“喫得這麼多也不見你長,真是白白浪費糧食。”

    “你躲着我作甚?我是老虎,會吃了你?”

    我只得說:“我喫飽了。”

    事實上我沒喫飽。半夜餓醒,我眼冒金星,掙扎着爬起來到竈間去找東西喫,卻聽見他從屋裏出來解手,嚇得我趕緊藏在櫥櫃間的陰影裏,大氣也不敢出。

    從此捱餓到天明。

    在家裏喫不飽,便跑到山上去摘野果。我人小身輕,上樹爬山已經非常熟練,再也沒發生過摔下樹跌破頭的事情。大部分的時候我跟着阿牛哥和阿醜去放牛,有時候他們出門走親戚,母親便帶着我替他們上山放牛。常常母親讓給我在山谷中看着牛,她跑到更遠的地方去採藥阿雪,母親救過,夢中似乎它也救過我的那條白狐,常常跑出來跟我玩耍。她隨意地喫着些紅紅藍藍的野果,並銜着遞到我面前,我小心翼翼地放進嘴裏品着,有的酸酸甜甜,有的甜中帶點苦澀,苦中帶點馨香。

    喫得肚中脹滿,似乎晚飯少喫一點也不再覺得餓,只盼早點離開飯桌,逃離許盛業的視線。

    “慌慌張張地幹什麼?有鬼趕着你啊?知道的是你嬌氣挑食,不知道的以爲我許老二刻薄,不讓你喫飽飯。”他一瞪眼,濃密的眉毛鬍子,無不散發出一股戾氣,只能讓我逃得更快。

    “我喫飽了,我真的喫飽了。“我飛快地出門,找阿醜阿牛去聊天。阿醜和阿牛哥的臉可比他的可愛多了。

    過幾日他便唸叨我整日只吃飯不幹活。母親替我辯解:“她每日跟阿牛出去放牛,都順便打了草回來餵豬餵雞。”

    許盛業這才閉了嘴,陰沉地看我一眼,喝一口悶酒。我只得站起來期期艾艾地拿把菜刀去後院剁打來的野菜,跟麩糠攙在一起,拿到後院餵豬餵雞。

    再過幾日,每天放牛回來,我便要順便背些柴回來。原本這活只得阿牛哥做的。他家人口多,柴也燒得多,他身爲長子,這是份內的活。我跟阿醜在他身後,只是蹦蹦跳跳地揀些細樹枝放進隨身的揹簍。可是因爲許盛業對我的不滿,我便在一揹簍野菜上面,又加一捆阿牛哥替我打的柴。

    阿醜見我跟阿牛哥一人一捆柴,她便也鬧着要背。我們三個拾柴的孩子,倒也是村裏的一道風景。

    村口有幾棵紅棗樹結滿了果子。村裏的孩童們結伴去爬樹打棗。那日我跟阿牛哥和阿醜佔了一棵樹,阿杏和另外一羣孩子佔了另外一棵樹,各打各的棗,倒也井水不犯河水。大約這兩棵棗樹已經被孩子們都打得差不多了,於是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向山坡下的另外一棵更老的樹。

    那棵樹上滿是紅紅的大棗,結實飽滿。

    我們不約而同地衝過去,在樹下狹路相逢。

    “是我們先看到的!”阿杏伸手拉已經爬了半截的我。

    阿醜氣憤憤地說:“你先看到有什麼用?明明是我們先到的!”

    阿杏說:“是我們先到的!”

    阿醜質問:“你先到的爲什麼阿草爬了一半,你還在樹下?”

    阿杏氣短,強詞奪理地說:“我能比得過她麼?她是妖孽,當然比我快!”

    於是她身後的那羣男孩女孩拍着手掌唱道:“桃花眼,拖油瓶!害男人,掃把星!”

    阿醜氣極:“你們又欺負人!我要去告訴許夫人!”

    阿杏冷笑:“去告啊,你去告啊!許夫人是我大伯母,看她是幫我還是幫你這個外姓人!”

    我爬上樹站直了身子,冷冷地向下望去。我受夠了這羣無知刻薄的女孩,我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不知道哪來的一股邪氣衝進腦門,我彎腰揀起一根落在粗大樹幹上的樹枝,表面雖然粗糙不堪,但是樹枝卻柔韌異常。我把它握在手裏,另外一隻手像握住馬鞭一樣彎了彎枝條,用打棗子的力氣兜頭向阿杏甩過去。

    阿杏發出一聲慘叫,捂住臉頰擡頭往上,不能置信地看着手持棗樹枝的我。我目光陰沉地與她對視。

    她的臉頰到脖頸的上部,一片紅色的傷痕立刻浮起,然後變成深紫,並流了一點血。

    “你,你敢打人?我,我是你姑!“

    “我姓何,不姓許。”我冷冷地說。

    這是她經常嘲諷我的話。她頓時噎住。

    我居高臨下地補充:“再說,你——不——配。”

    “你,你這個妖——”她咬牙切齒地詛咒我。我擡起手,揮舞着樹枝又一下,向她的臉上掃去。

    她往旁邊一躲,樹枝的尾稍還是劃過她的脖頸,留下一道淺紫的痕跡。

    我忍她太久,已是忍無可忍。

    阿杏“哇”的一聲大哭:“你這個拖油瓶,你敢打許家的人!你們看着她打我?”她轉頭對她那一夥的男孩女孩說。

    那羣人中有人往後退,有人往前衝,想爬上樹來抓我。

    我揮舞得手中的樹枝呼呼作響,頓時有幾個想爬上樹的女孩被我擊中。我手插着腰指着她們說:“你們給我聽着,你們說我是妖孽我就是妖孽。妖孽會發出咒語,會報仇。你們得罪了我,當心我要你們死你們就死,要你們殘你們就殘。我發誓,如果我真的是妖孽,我有怨報怨,有仇報仇,有恩報恩——不信你們就上來試試看。”

    幾個女孩顯然被我嚇住了,頻頻後退。

    阿杏一邊哭一邊拔足向村內狂呼:“妖怪害人——拖油瓶打人。她說她還會咒人死。她說她是妖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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