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不死鳥的傳說之一宿命 >29 聽審
    “許柳氏,你從實招來,這許盛業是否你所殺?”刺史大人端坐堂上,驚堂木一拍,確有幾分威嚴和肅穆。

    母親跪在堂下,臉色蠟黃,神情憔悴,頭髮卻依然梳得整齊乾淨,用一根木簪挽住。[]

    我藏身在慧明後面,從人與人的縫隙裏往衙門裏看去,不過幾天,母親已經瘦脫了人形。她的眉目之間了無生氣。

    我求了又求,哭了又哭,慧明終於答應將我喬裝打扮成小沙彌,帶到來巴州城聽審。爲此我剃了一頭長髮,並且剃了眉毛,穿上僧衣帶上僧帽,拿着化緣的鉢,跟着慧明昨日清晨啓程,一路風塵僕僕,於昨夜城門下匙前趕進巴州城。

    我答應慧明師傅,不哭,不鬧,不闖堂認親。

    慧明背起身上包裹的時候,殷殷叮囑我:“記住,沒事兒的時候垂眼看地,切莫睜大眼睛東張西望。”

    “要記住,千萬不能開口說話。面貌可以遮掩,口音是遮掩不住的。”

    “看見你娘受苦,莫要哭,莫要想着衝過去給她喊冤辯解。那樣非但救不了你娘,反而連你都填進去。”

    “你填進去,你娘更傷心,只怕真活不成了。”

    我拼命點頭,只怕慧明一不高興,決定不帶我去巴州城了。

    可是,當我看見母親這幅模樣出現在堂上,眼淚幾乎要奪眶而出。

    母親對刺史大人的指控供認不諱:“是民婦所殺。”

    “許盛業若大一個男人,你如何殺得動他?”

    “回大人,民婦自知若空手搏鬥,不是他的對手,所以趁他醉酒熟睡之際,從竈間拿了菜刀將他殺死。”

    刺史大人頭轉向下邊,一個衙卒將一把菜刀放在母親面前。

    刺史問道:“可是這把菜刀?”

    母親擡頭看看了,點頭道:“正是。”

    刺史一拍驚堂木,勃然大怒:“許柳氏,你膽大包天,居然趁丈夫酒醉酣睡之際,用菜刀砍殺親夫,所爲何來?”

    母親對着刺史磕下頭去:“望刺史大人明鑑。那日丈夫丈夫賭輸了錢,喝醉了酒,回來對民婦大發脾氣,又打又罵,還,還――”說道這裏她說不下去。

    刺史大人問道:“還怎樣?”

    母親匍匐在地,說:“還強行求歡――”

    刺史道:“你二人本夫婦,也是人之常情。你若非有J情,爲何因他要行周公之禮便要殺他?”

    母親復又磕頭道:“小婦人身患婦人病未愈,丈夫百般辱罵毆打強行其事,婦人受辱不過,一時激憤――”

    刺史顯然不信,沉聲道:“且帶人犯到一邊。傳人證許盛乾上堂!”

    母親被獄卒帶過一遍跪着,一個鄉間大漢模樣的人,許盛業的遠房族兄許盛乾被帶上來,跪倒在堂前。

    刺史例行公事地問:“堂前所跪何人?”

    “草民許盛乾。”

    “你與死者是何關係。”

    “草民是他遠房族兄。”

    “案發當日,你跟許盛業在一處?你是如何發現他被害家中?”

    許盛乾一邊搜索着記憶一邊說:“那幾日村東老三家的走孃家,家中無人,盛業就給了鄰家一些錢,讓他們準備些酒菜送到老三家,我們哥幾個聚在他家喝酒扔骰子。喝到下午時分,盛業身上的錢輸光了。他要欠賬,無奈他前頭欠的還沒還,我們都要他回家取,他拗不過大夥,就穿了蓑衣戴了斗笠回家取錢,說去去就來。結果我們把酒喝光,把菜都喫光,天都黑了,他還沒回來。沒有盛業跟我們一邊一邊講些走南闖北的新聞,我們也漸漸無趣,再加上有個兄弟的婆娘罵上門來,所以我們大家也就先散了。這些人裏面,盛業欠草民的錢最多,回家路上,又經過他家,所以草民就順路去他家看看,一來跟他討錢,二來也想再蹭頓酒喝。”

    許盛乾嚥了咽口水,接着說:“草民到盛業家,先是拍門,罵他言而無信,躲債不回,久久不見有人應門,再仔細一看,大門居然落鎖,不禁有些狐疑。”

    刺史問道:“主人不在家,自然要鎖門,有何狐疑?”

    許盛乾道:“老爺有所不知。當日正下着瓢潑大雨,許老二又是前一天剛剛從巴州替大宅辦事回來,大宅自然不會再派他出遠門。且這種天氣,他家娘子斷無回孃家的道理,故而草民心中狐疑。”

    刺史點頭讚道:“難爲你一個粗粗的漢子,竟然這樣細心。”

    許盛乾道:“草民以爲他故意逃出去躲債,所以踢門大罵,驚動了鄰居張大娘。張大娘開門問清緣由,也說蹊蹺,因爲她帶着阿草下午剛從鎮上回來,並未聽說他們一家要出門走親。”

    刺史皺眉問道:“阿草是誰?”

    許盛乾回答:“是許老二媳婦帶來的拖油瓶,女孩,本姓何。”他接着說,

    “草民叫罵的聲音過大,幾家街坊開門看視,都覺蹊蹺,於是派我跟一個侄子翻牆進去,開了他家門查看,發現老二死在家裏,腦漿和血濺了一地,牀也塌了,家中婦人孩子的衣物全都失蹤,老二媳婦和阿草蹤影皆無。衆人慌亂,着人報知族長。族長立刻將村中男子編成幾組,沿着幾條出村的路追蹤搜索,終於在進山採藥的一條路上將老二媳婦捉住,她殺人的菜刀就在身上的揹簍裏。”

    刺史問道:“只捉住一人麼?她的女兒呢?”

    許盛乾道:“婦人口口聲聲說阿草失足跌落山崖,恐怕已經沒命了。”

    刺史轉向母親問道:“柳氏,你女兒呢?”

    母親再次匍匐在地,聲音嘶啞地說:“小女在跟小婦人逃跑的路上不幸跌入山崖,只怕已無生望。”

    刺史道:“許盛乾,你所說可都是實?”

    許盛乾賭咒發誓:“皇天在上,若有半句虛言,天打雷劈!”

    書記將所錄的供詞呈上,令他簽字畫押。許盛乾在上面打了手印,被衙役帶下。

    刺史道:“傳下一個人證。”

    一箇中等身量的婦人被帶上來,跪倒在堂前。我捂住嘴巴――那是張大娘。

    刺史一拍驚堂木,問道:“來者何人?”

    張大娘磕一個頭,聲音因爲害怕有些顫抖,說道:“民婦張錢氏給老爺請安。”

    刺史問道:“張錢氏,案發當日你在哪裏?”

    張大娘伏着身子低頭答道:“回稟老爺,民婦當日上午在鎮上,帶着小女阿醜和許盛業繼女阿草往家裏趕,下午到家,阿草回許家,我帶着阿醜回自家,自此後再無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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