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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命54宮事

    “無遮大會在元宵節的時候舉行,不是秋天。秋天的時候百姓忙着收割,官員忙着收稅,誰有功夫去搞佛事?”悠蘭略帶驚異地望着我。她很快地掩飾了這種驚異,大約是不想讓我感到太難爲情。

    “無遮大會在元宵的時候舉行?”我努力地回憶着,卻怎麼也想不起來靜慈師傅或者慧明師傅什麼時候說過秋收的時候舉行無遮大會。也許我真的聽錯了,迷迷糊糊地張冠李戴?

    她們是我在帝都最親近的人。她們不在洛陽城,令我倍感孤單。

    悠蘭小聲地揣測:“聽說靜慈師傅當年跟皇上一起在感業寺出家,靜慈師傅是不是特地回長安感業寺故地重遊?”

    這也許是一個理由,非常合理的理由。

    悠蘭又拿出一隻黑漆鑲貝的木匣放在案上,自荷包中摸出一把小小鑰匙,打開上面扣緊的銅鎖,取出三四張紙遞在我面前說道:“姑娘,皇上賞賜給您的那三千兩的飛票,我怕夜長夢多,也託了程大哥給你兌出來,換了另一家銀號的小票,一張票兩百兩,一共十二張,合計兩千四百兩。另外六百兩,我都兌成元寶和花錠還有銅錢。宮裏說有事便有事,皇上有賞賜,我們要給傳旨的人打賞;人情來往,要給下人們賞錢,有的時候要小元寶,有的時候要用花錠,有的時候要用銅錢,手頭上要常備些纔好。”

    宮中居然有這麼多機關,我都不知道。

    悠蘭道:“姑娘剛回宮,前頭有些應酬,這個月的俸銀還沒發下來,早些時候上官大人送來的銀錢都用光了,姑娘要不要看看帳目?”

    我連忙頷首道:“我哪裏懂得這些?宮裏的這些雜事,就麻煩悠蘭姐姐做主了。阿草來自鄉間,沒見過什麼世面,有什麼不到之處,還請姐姐直言指教,莫讓阿草被人恥笑了去。”

    悠蘭道:“姑娘就算不看帳目,也要對自己的開銷心中有數,我且給姑娘說一說吧。”說着她開始給我報賬,自我回宮以來,哪些人前來祝賀,打發各宮來人的賞錢有多少等等。

    我聽得目瞪口呆。照這樣的花錢速度,我那“上官大人遠親”的微薄供給如何能承受得了?

    悠蘭笑道:“這是纔回宮,姑娘得皇上賞識,所以各宮人衆都來湊熱鬧。以後的應酬應該沒有這麼多。另外,皇上也知道姑娘的這些月銀不夠花的,所以才把三千兩銀票賞給姑娘。姑娘原來是受案子牽連,現在留在宮裏沒有什麼名頭,如果讓姑娘做御醫,前頭的那些迂腐大臣又要紛紛上本諫議,若將姑娘做宮女,這月銀的數字還不如做宮中的客人。以奴婢估摸着,姑娘要好好找個機會立一大功,皇上才能名正言順地給姑娘一個身份,像上官大人那樣拿朝廷正式俸祿的身份——以上官大人的文采風流,每天替陛下處理如此多的文案,她的正式身份也只是先皇的才人,拿宮妃的俸祿。”

    我不禁目瞪口呆——上官大人是先皇的嬪妃?

    悠蘭解釋道:“上官大人原是宮奴,陛下給了她才人的名分才能從宮奴脫籍,得到一個正式的身份。上官大人沒有給先皇侍過一天寢!”

    原來如此。我對悠蘭笑道:“阿草這小小的年紀,除了會開個藥方,什麼也不會,哪有什麼立功的機會?阿草什麼也不懂,以後要姐姐多指教!”

    悠蘭道:“難說噢,是金子總會發光的,是錐子總能扎出來的。”說完她輕拍自己的臉頰,笑道,“你看我,胡說什麼錐子,姑娘莫怪。”

    我不以爲意地笑笑,想了想,好奇地問:“宮中有這麼多名目繁多的往來和開銷,有沒有其他像我這樣出身貧寒人,她們怎麼應付呢?”

    悠蘭想了想,說道:“說起來現在住在後宮的女人,除了一些先皇的嬪妃,也沒有什麼人了。皇上自從做了皇后之後,後宮沒有選過嬪妃。有的嬪妃都是以前的,或者先皇不知怎麼從宮人中看上了,皇后無奈升爲嬪妃的。當然上官大人除外。有限的幾個,家裏出身是不高,先皇身子弱,也不怎麼得寵,沒有什麼賞賜,自然也不需要打賞,靠宮裏的俸祿,勉強能過得去吧。先皇去世後,前頭兩任的皇后妃子,都是從朝中大族中選上來的,孃家都陪了很豐厚的嫁妝,手頭有私房錢。皇上登基以來,宮中的女眷都是皇上孃家的親戚,除了西門姑娘,沒有窮的。就算是西門姑娘,家裏也還過得去。她被抱進宮中撫養以後,雖然沒有郡主的名分,卻一直拿着郡主的俸祿,加上她哄得皇上開心的時候皇上也有很多賞賜,所以沒有什麼問題。”

    停了停,她又補充道:“我聽說皇上還做妃子的時候,宮裏有幾個不得寵的妃嬪,日子過得頗爲艱難,要靠宮外孃家的接濟才勉強過得去。不得寵,孃家接濟起來也心不甘情不願,兩邊沒少賭氣。”

    我問:“是孃家沒錢麼?”

    悠蘭道:“那些妃嬪孃家也是朝廷命官,如何沒錢?”

    “既然如此,難道他們忍心看着女兒在宮中受委屈,被人瞧不起麼?”

    悠蘭冷笑道:“姑娘在宮裏時間太短,還沒看透這宮中和官場有多冷酷。莫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就是老子兒子,真的有一個被問罪了,另一個也巴不得趕緊斷絕父子關係撇清個乾淨呢。況且那些送進宮的女兒中,若是嫡出的,倒還好些,夫人惦記着呢;若是庶出的,只有有用夫人才惦記着,若是沒用,那使出的銀子豈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我不禁打了個冷顫:“庶出的女兒便不是女兒麼?那些爹爹呢?”

    悠蘭道:“爹爹們在朝堂上爭名奪利,哪裏還記得在深宮中不得寵又無用的庶出女兒?就是生母記得,在男人枕上吹吹枕邊風又如何?男人們只能進朝堂不能進後宮,能進後宮的都是夫人們。朝廷的律法很嚴,憑你小妾再得寵,也壓不過夫人的名頭。若男人爲小妾在夫人面前出頭,那是寵妾滅妻,夫人是可以告到衙門裏的。若男人死了,一家子妻妾都是寡婦,若夫人死了,憑你有十個二十個小妾,這男人還是鰥夫。”

    我想了半日,才說:“寧爲百姓妻,莫做貴人妾,可是這種說法不是?”

    悠蘭點頭道:“可不是。可是又有多少女人能明白這個道理呢?很多人就是喜歡貴人的頭銜,什麼宰相御史,有了這樣的名號,醜也罷,老也罷,都無關緊要。”

    我忽然想起臨淄王,那個年紀不大,卻已經現出英俊的輪廓,非凡的魄力,豪爽的性格的男孩子。我想起他盯着惜福郡主看的眼神,想起西門雀拼命向他討好的眼神。

    我問:“如果這個男人是個帝王——做他的妾可以嗎?爲什麼那麼多大臣把女兒送進宮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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