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不死鳥的傳說之一宿命 >58 潑墨
    衆人都站起來,讓出一條通道給女皇陛下先行。女皇陛下在她的貼身侍女韋團兒的攙扶下,走下看臺,緩緩向自己的宮輦走去。

    來時騎馬,去時宮輦,大約不僅僅是爲了躲避薛懷義,她也確實倦了。

    太平公主也上了自己的宮輦。包括上官大人的其餘人等,依然騎馬隨行。

    惜福郡主因爲騎馬裝撕裂了一塊,球場旁邊的一間更衣室內更衣。西門雀在門外等她,四處張望,看見臨淄王一邊拿着鑲着金玉的水壺喝水,一邊跟兄長壽春王說着什麼,便走過去打招呼:“見過見過壽春王殿下,臨淄王殿下。”

    臨淄王笑着給壽春王介紹:“這是西門雀,皇祖母的——”他撓着頭,顯然記不得這複雜的關係。

    西門雀連忙說:“皇上是我姨婆婆。”

    臨淄王眼裏閃過一絲鄙夷的神色,而壽春王卻正兒八經地打躬行禮:“西門姑娘好!”他因運動而白皙透着粉紅的臉上帶着恭謹和小心。

    西門雀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露出嬌羞的笑,低下頭撫弄自己的衣帶,沒話找話地說:“兩位殿下今天的球打得真好!”

    臨淄王顯然心不在焉。他四處張望着,見不遠處更衣室外等着一些侍女,便努嘴問道:“皇祖母在裏面嗎?”

    話音剛落,惜福郡主一身宮裝地出現。她穿着橘紅色的上襦,水藍色的裙子,披着灰藍色的披紗,衣裙上繡着銀灰色的菊花,熱烈中帶着點清雅,越發襯得她的臉色豔麗嫵媚,眼含秋水。

    她目光所及,看見壽春王和臨淄王,只遠遠地屈膝行了個禮,便上了自己的宮車。

    這身衣裙,顯然不能再騎馬。

    臨淄王像是被一根無形的線牽引,立刻上馬跟了上去。

    壽春王連忙也上馬道:“老三,你等等我!”說着,他歉意地對西門雀點點頭,打馬去追臨淄王。

    西門雀一頓腳,對着跟隨自己的小內官呵斥道:“還不快牽馬過來。”

    而此時,我跟在宮眷中坐着小宮車正好經過,把這一幕都看在眼裏。

    這一路上,我的車都緩緩地排隊走在後面。我撩開宮車的窗,遠遠地看見臨淄王跟在惜福郡主的宮車邊,對着車裏說些什麼。那宮車緩緩地走着,臨淄王的馬得得地跟着,不時地還有宮女們清脆的笑聲伴隨着。

    我看見西門雀怏怏地騎馬跟在後面,拉長着臉。如果眼光能殺人,坐在宮車裏的惜福郡主,已經被殺死一千次了。

    壽春王似乎感覺形勢不對,趕緊湊近西門雀,不住地問長問短。不過他並不是善談之人,似乎說了幾句,再也找不到話題了。

    而前面,臨淄王卻越說越有勁。不知道宮車裏的惜福郡主說了句什麼,他揚起頭哈哈大笑。

    回到宮裏,悠蘭一邊伺候我換衣服,一邊笑着低聲對我說:“姑娘,我覺得臨淄王對惜福郡主很特別呢!平日在宮中,他都不怎麼搭理武家人。”

    春雨將我換下來的新靴子擦乾淨收好,也附和說:“也是呀,我也這麼覺得。哎,怎麼沒看見阿忠侍衛呢?”

    悠蘭嗔道:“真是豬腦!阿忠侍衛當然護送着皇上回宮了!”

    我低頭不聲不響,任憑她們兩個人擺佈。

    悠蘭笑問:“姑娘想什麼呢?”

    我緩緩地說:“我覺得今天皇上雖然有些累,可是身上的氣息很正。她今日定可睡一個好覺。”

    春雨歡喜道:“悠蘭姐姐,你又要準備賞錢了!我估摸着皇上這次能大賞姑娘呢!”

    春雨說得真準。那一夜女皇陛下的睡眠十分深沉安穩。自從她自長安搬到洛陽,薛懷義是唯一讓她失眠很久的一個男人,而我的建議,讓她從失眠的困擾中擺脫出來。

    臨上朝之前,她下了口諭,令宮中尚衣局按照西門雀的規格爲我做四套過冬衣服,並賜我素絹十匹。

    我率領宮人叩頭謝恩。悠蘭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小荷包,塞給來傳旨的小內官。

    小內官拉着悠蘭的衣袖閃過一邊小聲說:“姐姐客氣了。這東西我不能收。我那邊有個小兄弟病得不行,上面發話了,再不好就要出宮回家養着。姐姐想啊,這出了宮,看病吃藥哪樣不花錢?外面住的喫的,怎麼能跟宮中比?只怕這一出去,就不能活着回來了。我想着,能否請你家姑娘什麼時候給我們這個小兄弟看看,開副藥,喫好喫壞就是他的命了,只能認了。”

    悠蘭看看我。我衝她點點頭。

    悠蘭道:“姑娘早上要上學堂。這樣吧,午時你在學堂大門外等着,姑娘一出來就跟你去看你那小兄弟可成?只是有一道關口有侍衛把守,你可要打通關節。”

    那小內官感激不盡地連忙稱謝:“是,是,一切按照姐姐說的辦!”

    天還黑着,我一邊喫飯一邊問:“這十匹絹是幹什麼的?是給我做裏面穿的衣服嗎?”

    悠蘭掩嘴笑道:“姑娘真不知道啊?”

    “知道什麼?”

    悠蘭見我的疑惑不是假的,斂容解釋道:“姑娘,銀兩雖好,但是通兌不方便。滿大街買東西,誰還隨身帶桿秤啊?普通的東西都用銅錢買,但是要買大額的東西,這銅錢不夠用,所以市面上絹也可以當銅錢用。”

    啊?有這種事?

    “不是有飛票嗎?”我問。

    悠蘭解釋道:“飛票不是人人都相信的。而且辦飛票的錢莊也要賺錢,通常要付五百五十兩現銀,錢莊纔給五百兩飛票,也就是說,錢莊百賺一成的錢。如果不是匯兌大額的銀錢,一般人不用飛票,反而喜歡用絹代替。姑娘,我倒覺得皇上還是蠻替姑娘着想的。賞賜金銀珠寶,宮裏的東西不方便拿到宮外去當賣,但是賞賜絹,姑娘卻可以拿到宮外去兌成銀子或者銅錢。”

    我想了想說:“那就先託阿忠侍衛幫我們兌個五匹吧。白放着也是放着,省得用錢的時候手忙腳亂還要去借。”

    悠蘭答應道:“是。”

    那日我進了學堂,感覺空氣有凝結的沉重感。平日裏西門雀總是喜歡湊到惜福郡主的桌前說些有的沒有的閒話,而今天她們各自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互不理睬。

    惜福郡主倒依然是一副淡然的樣子,無喜無悲,無嗔無怒,但是西門雀能這麼安靜,倒是少有的稀奇。

    課間休息的時候,春雨出去兜了一圈,跟惜福郡主的幾個侍女笑鬧了一會兒,回來在我耳邊悄悄地說:“昨日那個小鳥回去,在宮裏摔東西打人呢,罵惜福郡主是狐媚子,專會引誘男人。平日裏有幾個被她打罵恨她的侍女,把這話傳給郡主的侍女了。今早她又聽說皇上賞賜了姑娘,更氣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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