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不死鳥的傳說之一宿命 >111 尋鋪
    宮內很多有權位的宦官或者女官在宮外置有外宅,不僅僅爲了退休出宮後有個安身立命之所,也爲了休沐的時候能夠躲開宮內的煩雜,躲入完全屬於自己的空間放鬆一下,體會當家作主的感覺。而休沐對我來說不過是不再上學,找我開藥的宮人,反而會在休沐的時候上午過來。這便是沒有去處的宮人的煩惱。

    阿醜上京,我的休沐便有了去處。頭一天下午我便讓悠蘭去掖庭令那裏告假,領了出入宮的宮牌。我屬於命官,可以出入宮廷;而悠蘭春雨是宮人,她們除非奉詔,不能隨我出入。

    那日阿忠當值,程思德下了值,在宮門外早早地僱好車,先載我去阿忠家接阿醜和周至方,再到南市找經紀看鋪子。

    阿醜已經捎信回家讓周大娘和張大娘往這邊發貨,我跟她商量妥當,遇到價錢合理看得順眼的鋪面只管頂下來,錢不夠我填上。

    阿醜感動地說:“阿草,你真是我的好姐妹!這樣吧,你是要利錢還是入股?如果要利錢,我給你一分利,一年結清;若是要入股,錢擱在我這兒,年底結餘了我和阿方的工錢,夥計的工錢,剩下的我六你四。”

    談起生意,她條理清晰,口齒伶俐,怪不得她婆婆愛她,阿方敬她。她可以當家作主,亦不必跟阿方商量。

    我笑道:“我哪裏懂得?你什麼時候方便,把本錢還我即可,我不要你利息。我小時候在你家吃了無數頓飯,張大娘也沒跟我算利息。”

    阿醜白我一眼:“難道我沒在你家喫?”

    顯然阿醜是天天來逛南市的,對於南市的貨物分佈,店鋪字號非常熟悉。經紀帶我們進入靠近碼頭的一家院落,也是兩進,前院爲樓,下層爲鋪面,上層堆貨物,併兼有一排平房可做庫房;後院住家,三間正房兩側各兩間廂房——不但住得了阿醜夫妻倆,就是周至純阿田哥回來都住得下。

    經紀介紹:“這房屋雖然貴些,但是市口好,緊靠碼頭,上下貨方便,適合做大宗貨品批發。前面客商乃是做糧食販運的,因爲賺夠了錢,家中父母年老需要養贍,在家鄉買了大片地土,築了莊園,回家享福去了。我聽得你們是做油漆生意的,那貨又大又重,若鋪子買在別處,進出多有不便,下了貨還要僱車馱運。不若設在這裏,那桶子滾一滾就可以滾進庫房,若有人批到外地,就地就可上船。”

    他說了一個價錢,比外面的鋪子貴了一半。

    阿醜裏裏外外地查看,紛紛地指出這裏油漆脫落了,那裏瓦片老舊了,下雨肯定漏雨等等。以我對她的瞭解,她是十分喜歡這個鋪面的,挑那麼多毛病,是想殺價。

    果然,她最後說道:“經紀,我也是爽氣人。你這房子位置雖好,但是前任房主並不愛惜,多有破漏。放在我手裏,還要修葺。他若肯便宜一些,我把他庫房裏剩下的那些貨也頂了,免得他歸心似箭又要盤亙多日。他若肯呢,我們這就寫了文書,我付了錢款,錢貨兩清,並不拖欠,如何?”

    很多人做生意需要週轉,一般不能把房款全部結清,要留一部分半年後再付。阿醜一次結清房款,對賣家來說,也是一個誘惑。

    乍暖還寒天氣,經紀居然也滿頭大汗。他拿出手巾擦汗,爲難地說:“哎喲喲,這房主賣的是死價,不肯讓價呀。若肯讓價,早成交啦,還等到今日?”

    阿醜笑問:“敢問老哥,這房子騰出來,這房主一家住在哪裏?”

    經紀說:“一家老小早就走了,老闆衣不會洗,飯不會煮,住到客店去了。”

    阿醜拍手笑道:“這不是嘛!他住店,洗衣喫飯哪樣不要錢?多一日便是多一天的費用,他何苦爲這點芝麻小錢費更多的錢?早日賣掉早日回鄉豈不好?”

    程思德在旁聽了,十分不耐,摸出一串錢拍在經紀手裏,說道:“老哥,你這主顧十分計較不會算賬。你且動動腦筋,替他算算清楚,豈不是皆大歡喜?你費費心,我們這位小娘子爽氣得很,到時候另有酬謝!”

    經紀摸着鋥亮的銅錢,眉開眼笑地說:“好說,好說。我去說說看。說成說不成我不敢保證!那人是十分計較的人,否則這麼好的市口也不會拖到今天還沒賣掉。”

    程思德道:“我們先去別處看看。說成說不成,等下你在聚仙樓找我們罷。”

    經紀顛顛地去了。

    我不解地說:“阿醜,若是房子合適,又何必跟他計較那一分一釐?”

    阿醜搖頭笑道:“你在宮裏喫穿都不要錢,哪知道做生意是本錢越低越好,利錢越高越好?”

    我掩嘴取笑她:“無奸不商?”

    她反嘲我:“你以爲銀子是大風颳來的?”

    程思德插嘴說:“這街上還有不找經紀,房東放租的房子,不如我們也找找看。若有合適的,先賃上一間鋪子做起來也未嘗不可。”

    阿醜點頭說:“程大人說得是。我們且先逛逛。”

    這一逛,不僅僅是找鋪面,更是逛各種新奇物件。凡是看見什麼沒見過的,阿醜必然拿起來端詳一番,自言自語道:“這個在巴州必然好賣;那個在巴州恐怕沒人要。”

    我與阿方相視一笑。他的眼裏是耐心、寬容和寵愛,我的心中是羨慕。阿醜在閨中有父母兄長的呵護,出嫁有寬厚的老公愛護,雖然沒有公主王妃的奢華富貴,卻活得有滋有味,自由自在。她這一生,都不必仰人鼻息。

    不能不說張大娘眼光好,給她找了門好親事。

    教我如何不由衷爲她感到高興?

    在一家綢緞鋪子,阿醜看中一套掛在那裏做樣子的絲綢衣裙。那套衣裙跟阿忠送我的一套類似,並不完全相同——水紅色的襦衣與裙子,外罩白底水紅石板印花的氅衣。那氅衣的花色實在好看,阿醜的目光已經被牢牢地吸附在那裏。

    一般綢緞莊都有裁縫坐鎮,做些樣子掛在店裏供顧客參考。若有人看中,便可以照樣定製。

    我心中一動,上前去問:“老闆,這衣服價錢幾何?”

    老闆看看阿醜的神色,知道她十分喜歡,說了個數字,頗爲昂貴。他介紹說:“這衣服貴些,是因爲這外氅的花料子製作不易,貴了一些。有些客人把襦衣與裙子做成花的,外氅做成素的,又比這一套費料,更貴一些。不過天氣漸暖,這外氅不要也罷,小娘子可以用花料做襦衣,用素料做

    裙衫,或者用素料做襦衣,用花料做裙衫都使得,又會便宜一些。做好了,剛好趕上三月三踏青,襯着青山綠水,如同畫兒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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