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春王不動聲色,依然春風和煦地說:“多謝阿雀提醒。”頓了頓,似乎是爲了轉移話題,又問,“阿雀,你可要投一壺?”
話音剛落,投壺的那邊“嗷”的一聲,傳來一陣歡呼,原來是壽昌郡主投中一注。壽昌郡主是皇嗣長女,又是嫡出,雖然平時尊貴穩重,到底還是青春少女,正式天真爛漫之時,忍不住歡呼,拍手並抱着身邊惜福郡主雀躍。惜福郡主也高興地說:“哎呀呀,真是個彩頭。今天這是什麼日子,就讓你沾了運氣!”
那邊的主持宮女便過來問:“郡主是要風箏,還是要不倒翁?”
壽昌郡主躊躇了,回頭用疑問的眼神徵求大家的意見。其他的郡主們紛紛說道:“風箏,風箏!下午還有風箏大賽呢,誰又不是三歲四歲,還玩什麼不倒翁!”
高陽王也湊過去笑道:“不如拿那個大鳥風箏吧。你看那大鳥,畫得倒是別樣逼真!”
壽昌郡主正在沉吟,惜福郡主道:“等下去百花園跟宮人們要些東西,再加點什麼,也能參加下午的比賽。”
於是壽昌郡主選了那隻大鳥風箏。壽春王從壽昌郡主手裏接過風箏仔細端詳,笑道:“等下跟他們要些彩紙,將這尾巴修飾修飾,或者可以做成彩羽鳳凰。”說着又遞給壽昌郡主。
那壽昌郡主將風箏遞給旁邊的侍從,以手搖着壽春王道:“那等下你幫我!”
壽春王與壽昌郡主是同母兄妹,從小一起長大,直到壽春王被圈禁五王府才分開。此時久別重逢,更顯得骨肉情深,嬌俏可愛。
皇家兄妹有這樣的真情流露,不僅我看呆了,連高陽王都看呆了。他趕緊討好地說:“大郎自然要相幫!就算大郎不幫,我也會幫你。做風箏,恐怕我最在行。”
西門雀最看不得高陽王對壽昌郡主獻殷勤,臉色鐵青。
壽昌郡主看到壽春王旁邊的我,倒是想起什麼來問:“阿草,剛纔我們都在投壺,你到哪裏去了?你可投了沒有?”
西門雀冷笑道:“她忙着向大郎和阿訓賣弄風騷,哪有時間投壺?”
惜福郡主道:“阿草,你趕緊投一個,也算試試運氣。你投完我們一起去猜花謎。”
花謎設在百花園外的一片樹林裏,用綵綢寫的花謎以各種方式系在樹枝上,猜中的可以將綵綢解下來,去百花園告知答案拿獎。
我伸手往袖內摸,偏偏身上居然一枚銅錢都沒帶。
西門雀冷笑道:“如今何神醫財大氣粗,怎麼可能隨身帶着銅板?”
我正不知如何是好,壽春王自袖內摸出一隻荷包,從裏面取出三枚銅板遞到我手上,笑道:“事不過三,就試試運氣吧。”
西門雀撇着嘴對高陽王道:“你看你,就是沒有壽春王憐香惜玉,真是枉費阿草對着你賣了一早的俏,你只管攀高枝去了!”說着眼神向壽昌郡主乜了過去。
我接過壽春王手上的銅錢去投壺。其他人對於西門雀的話都裝作沒聽見,跟着我去看我投壺。我轉身之際看見一直沉默不語的臨淄王皺了皺眉頭,似乎實在難以再忍受西門雀的一身戾氣。
高陽王啪的一聲甩開摺扇搖着笑道:“我幫你投不打緊,只是這西苑令要罵死我了——我百發百中,他發獎發得豈不要虧本?”
西門雀冷笑:“百發百中?你射鵠怎地不百發百中?”
高陽王好脾氣地笑道:“咱不能事事佔先不是?”說着他又“啪”的一聲合上摺扇,自我手中接過銅錢,擺了一個姿勢扔了出去,那銅錢落在老遠的壺外。
“譁”的一聲,幾位郡主都鬨笑起來,拿手指划着臉羞他,說道:“這下牛皮可吹破了!”
高陽王不在意地笑着:“博美人們一笑耳。”
惜福郡主抓過我的手說:“還剩兩枚銅錢,阿草,你自己擲,這是你自己的運氣,別人代不得。”
臨淄王卻走到我身邊,指點着要點:“你身子且站正些,掂掂銅錢的分量,大約估算一下速度及手勁,再投擲出去。”他掏出一枚銅錢,爲我做了一個示範,準確地扔進壺裏。
我一聲驚呼。惜福郡主掩袖笑道:“阿草莫怕,他沒事兒閒得磨牙,拿着銅錢投壺玩,自然百發百中。一個遊戲,投不中又怎樣?”
西門雀冷冷地說:“投不中她會死,所以要這個人幫,那個人幫,惹得男人憐香惜玉哇!”
我咬咬嘴脣。臨淄王徹底惱了,把高陽王從壽昌郡主身邊一把扯到西門雀身邊,冷冷地說:“你快安慰安慰阿雀吧!你再這麼蝴蝶穿花叢,那邊要開醬醋鋪子了!”
高陽王措不及防,一個趔趄幾乎倒在西門雀身上,嘴中兀自“啊啊啊”地叫着。西門雀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臉漲得通紅。
我聞之又竊笑,卻不動聲色轉過身去,手拿着那枚銅錢掂了一掂,像臨淄王那樣微側着站直,將手裏的銅錢朝着金光閃閃的銅壺扔了過去。
那銅錢在離銅壺不遠的地方落下,離銅壺口一拳之隔。
壽昌郡主拍手道:“哇,差一點!阿草,你第一次投是測試,第二次準中的!”
壽春王也給我一個鼓勵的眼神。我手拿銅錢再一次擲出去,那銅錢準確地落入壺中。
&nbs
p; 衆人都歡呼起來。我興奮地對守護宮女說:“我要布老虎。”我看到她們的獎品中是有布老虎的。
壽昌郡主奇道:“阿草,你這麼大了還玩這個?”
惜福郡主解釋:“我猜她是要給阿柳的。阿柳你見過的,是阿草代公主教養的那個孤女。”
壽昌郡主感慨:“原來如此。阿草真是一個善心的女醫呀。”
高陽王趕緊湊過去附和:“郡主說得是,阿草真是個好姑娘!”
西門雀氣得臉色更青。
我真不明白,她雖然不討喜,但是因爲她跟女皇陛下的關係,我們也都不怎麼願意十分得罪她,只要她好好地跟大家相處,大家還是願意敷衍她的。可是,她一邊與我們爲敵,一邊又不願意遠離我們,自射鵠開始就跟着我們,一路走來,一直冷言冷語地討人嫌,直到所有的人都無法跟她好好說話,她這麼難受,還是硬跟着我們,又有何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