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不死鳥的傳說之一宿命 >140 回宮(上)
    再回宮廷,彷彿已是隔了一世。百草居還是老樣子,那些宮人們還是勤勤懇懇地晨清暮掃。阿柳早就飛奔而出,抱住春雨的腿叫了一聲“春雨姐姐”便哇哇大哭起來。

    說起來一開始阿柳是跟我最親近的,因我有官身,事務繁忙,悠蘭管着百草居的內務,春雨照料教導她多些,更兼我被收監的日子,她跟在春雨後面亦步亦趨,於是春雨變成她最信賴的人。

    小孩子便是這般,誰照料她,她便跟誰親。這次悠蘭與春雨直接與我一起從陛下殿裏發配宮外,阿柳頓失依靠,只得隨着小宮女們過活,更加惶惶不安。

    春雨在宮外也倒唸叨了幾次阿柳,說不知她怎樣了,也沒太放在心上。如今見阿柳一撲一哭,頓時受不住了,蹲下身抱住阿柳,也摟在懷裏痛哭起來。

    “阿柳,姐姐不在的日子你可好?”她哽咽着問,眼淚直流。

    旁邊的小宮女含淚說道:“頭一天不見春雨姐姐回來,白天還好,夜裏到處找,找不到就哭,睜大眼睛不肯睡,熬得我們也怪心酸的。”

    我太能體會阿柳的感受。在她幼小的生命裏,曾經失去過一個唯一的依靠。她的內心深處,對於失去親人充滿了恐懼。她對春雨,口裏叫她“春雨姐姐”,其實春雨在她而言,猶如一個母親一般。如果再一次失親,對她的打擊將是災難性的。

    阿柳哭道:“春雨姐姐,怎麼姐姐不見了,你和悠蘭姐姐也突然不見了?姐姐們不要扔下我呀!阿柳害怕呀!”

    莫說春雨,就是我和悠蘭,都忍不住淚雨磅礴。

    我急匆匆步入內室,掩面而泣。悠蘭忍住淚命小宮女去打水,接了水盆遣走宮人,伺候我淨面。

    我洗把臉重新整容,對悠蘭說:“姐姐莫要管我了,自己去歇着吧,這些日子在宮外做粗活,也是累了。”

    悠蘭笑道:“在宮外的這些日子倒沒覺得多累,卻舒心得很。”她湊近我眼前,用一種只有我們倆才能聽見的聲音接着說,“其實接到聖旨的那一刻,我倒是蠻失望的。我是真心希望能跟春雨一起侍奉姑娘行醫民間,濟世救民順帶逍遙自在,也不白活一世。”

    才進宮,已經想念宮外的那些日子。

    悠蘭瞟了我一眼,又悄聲笑道:“我看那週二哥對姑娘倒是有心。此次回宮,最失望的大約就是他了。”

    我白她一眼:“莫要這樣說。都是阿醜姐姐的面子罷了。”

    悠蘭搖頭:“我看不像呢。”頓了頓,她又說道,“不過我還是覺得姑娘跟阿忠侍衛纔是一對。”

    提到阿忠,我的笑容凝滯了。他帶着我往巴蜀飛馳,他跳入水中將我救起,他在陛下的宮裏與我一起走出門外,爲不得不殺我而痛苦的神色,種種過往,都涌上心頭。

    因爲我,他也險遭來俊臣的羅織;也是因爲他被羅織,讓陛下對來俊臣辦案的準確性產生了懷疑。

    如今他是生是死,又在何方?

    惜福郡主放學後攜着壽昌郡主、荊山郡主先過來看我。當時也是正午,我戴着草帽在後院查看院中的草藥。

    天氣一日熱似一日,後院的暖棚早就拆了,直接接了陽光雨露和地氣,那些草藥長勢喜人。我與宮裏的宮人們一起,爲草藥拔草鬆土施肥。

    “阿草,怎麼你歷經一番磨難,氣色倒好起來了?”惜福拉着我的雙手看,不小心手重了,我的鼻子稍微皺一皺惜福便覺察了,趕緊鬆開手問我,“怎麼?還疼嗎?”

    我趕緊說:“沒事沒事。各位郡主請屋裏坐吧。”

    惜福郡主道:“這麼好的天氣可進屋坐什麼呢?不如讓宮人把膳食都搬到樹蔭下,咱們一邊曬曬日陽一邊喫,喫好了再看看阿草這裏的花草。對了阿草,你這一去,那些治皮癬搔癢的脂粉也都停了,這一氣我們臉上都發了些疙瘩,好不難受。”

    幾位郡主宮裏的宮人們早就命人將自己宮裏的份例送了來。惜福郡主一邊看着宮人們有條不紊地佈置,一邊閒閒地問:“陛下可有詔見你?”

    我搖搖頭。

    惜福郡主點頭道:“姑祖母晨起上朝,下朝之後還要跟朝中重臣在御書房商議政事,恐怕沒空見你。午間小睡之後,還要看那些奏章,輪到你不知是什麼時辰。本來她們說要等陛下接見你之後再跟你一聚,可以喝點酒慶祝一番。我想着等姑祖母詔見你之後再相見,不說爲了喝酒便宜,倒覺得我們勢力一般,所以今日還是將就喫點,以茶代酒,免得萬一午後傳召你御前失儀。真要慶祝,咱們再選日子吧。”

    壽昌郡主笑道:“淮陽病了,這幾日學都沒上,所以來不了,讓我代爲問候你。”

    我趕緊說道:“幾位郡主折煞阿草了!阿草不過一個芝麻綠豆的內廷供奉,怎敢勞各位郡主如此擡愛?”

    惜福笑着說:“人有貴賤,可是人品沒有貴賤。阿草,你的品性我們幾個都知道,此時不來,何時纔來?好啦,都別客氣了,午膳已擺好,我的肚子在唱空城計,不知道你們的肚子如何?快快入座,開始喫吧!”說着她對壽昌郡主福了一福。

    這也是惜福郡主懂得眼色之處。雖然陛下登基以來一直揚武貶李,可是壽昌郡主是皇嗣殿下的嫡長女,論宮內禮法,該她先入座。

    壽昌郡主笑着入座,說道:“惜福你也真是,咱們私下裏就不要講究這些了吧!”

    惜福郡主等着荊山郡主入座之後方纔坐下,笑道:“禮不可廢。”

    我最後一個做進去,問道:“淮陽郡主殿下可生了什麼病?要緊不?”

    沒等壽昌和荊山兩郡主說話,惜福郡主冷笑道:“她人小膽子小,被人嚇病的。”

    嚇病?真有人會嚇得生病?我瞪大眼睛。

    不顧壽昌郡主阻攔的眼神,惜福郡主冷笑道:“一是來俊臣這個莫名其妙的王八蛋羅織罪名企圖陷害公主和皇嗣殿下,二是宮內有人興風作浪,整日恐嚇威脅幾位郡主說皇嗣殿下一獲罪,她們便要獲罪,打入洛陽府大獄,夾手夾腳,有死無生。壽昌和荊山還好,畢竟年紀長一些,這些年風雨也看多了,那淮陽年歲小,哪裏經得起這般驚嚇,一日兩日,日日做噩夢,起夜的時候着涼,便病倒了。”

    不用說,這一定是西門雀乾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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