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不死鳥的傳說之一宿命 >157 入相(下)
    雖然任命狄仁傑爲天下兵馬大元帥征討突厥的說法叫囂塵上,可是女皇陛下並沒有正式回絕突厥和親的請求。她給天下人的官方說法是正在從皇室嫡系女中挑選適齡有才貌雙全的公主。爲此,她還讓太平公主籌備在宮中舉行大型的宴樂活動,命所有的13-16歲的武李兩姓未曾有婚約的宗室女都要出席。

    所有未訂親的兩姓宗室女不得匆匆私下訂親。上官大人特地頒佈了一份宗室女名單。在此名單中,魏王武承嗣只有一女已經出嫁,梁王武三思的次女適齡,前廢太子李賢只有一個女兒,剛好十六,因爲被父親連累與兄長一起被圈禁,婚姻大事無人過問,此時反而上了榜單。

    廬陵王膝下女兒多,可是他被貶房州,千里之遙,暫時不可能送女兒進京。

    能在洛京備選的,加上宮裏的惜福郡主和壽昌郡主,就算勉強算上荊山郡主,也是寥寥數人。可見武週一朝宮中女孩的凋零,比男孩更甚。

    悠蘭與春雨掰着指頭算了半天,嘆口氣說道:“看來看去,若真的和親,只怕是要在惜福郡主和壽昌郡主兩人中選了。若突厥強硬不要武氏女,只怕非壽昌郡主莫屬了。圈禁的那一個,最多接進宮中教養幾年,讓她去和親是斷斷不可能的。”

    春雨道:“這也算因禍得福吧!”

    悠蘭道:“我怎麼覺得對她來說,若能和親纔是福氣。”她又轉頭對我說,“這次茶會姑娘必然要伴駕,姑娘不管怎麼說還是要將身體將養好了纔是。”

    想想宮裏那些天生貴女的遭際,我這點挫折又算什麼呢?這麼一想,我便掙扎起來照常做事。

    好在女皇陛下有張宗昌張易之兄弟伴駕,女皇陛下沒有再傳召過我視診。這一對兄弟真是能醫百病的靈丹妙藥。

    因爲西門雀尚在禁足中,此次遊宴又涉及各位宗室郡主,是以這次活動便由公主主持,惜福和壽昌郡主在旁協助。兩位郡主身份敏感特殊且貴重,大多數的協理工作,實際上落在我的身上。爲了這一活動,宮學特地將學時縮了一個時辰。每日從宮學下學,我便帶着春雨與阿柳到公主宮裏去聽從吩咐。

    從擬定名單,制定節目,到宴飲的席次,擺放,器皿,入席的次序,侍奉宮人的數量,膳食的菜單制定,甚至於宮房的位置,去宮房的路線,宮房伺候的宮人等等,無不面面俱到,萬無一失。

    “春兒住在外面,那日要派人去接呢。”太平公主拿着擬好的單子喃喃自語。

    所謂的春兒,是廢太子賢的獨生女,因生在春天而得名。她倒是生在巴州,因父親出事時尚是蹣跚學步的幼兒,大名還沒取就被帶到洛京圈禁起來,連大名都沒起。

    而我便被來俊臣誣爲她的同父異母妹妹。

    我在旁邊緩緩說道:“屆時各位宗女貴女都或由母親,或由祖母陪伴入宮,宮中禮儀有人指導,只有這位宗女無人陪伴,也無人指引,若御前失儀,丟的是皇家的臉面。”

    太平公主點頭道:“你說的很是。以你之見,該當如何?”

    我趕緊跪下,應對道:“微臣以爲不如早點接春兒宗女進宮,請年長的姑姑教之以宮廷禮儀,再奏請陛下給以封號,屆時無

    論和親與不和親,都是皇家體面。”

    太平公主點頭道:“春兒今年算來也有16了,就算不去和親,也該找個婆家嫁了。當年義陽公主與宣城公主雖然被她們生母連累,母皇也開恩給她們尋了駙馬。”

    義陽公主與宣城公主是先皇當年寵極一時的蕭淑妃之女。蕭淑妃與王皇后被女皇陛下扳倒後,這兩位公主便被冷落在掖庭宮,似乎被人遺忘了。直到義陽公主26,宣城公主22歲的時候,纔在英明善良的太子弘的干預下被嫁給金吾衛。

    呵,可不是,在前朝中,是有公主下嫁金吾衛的先例。所以西門雀嫁給阿忠也不是不可能的。甚至這位春兒宗女嫁給阿忠或者是哪位金吾衛,也不是不可能的。

    我的心忽然似被錘子錘了一錘,莫名地感到一陣陣的空虛。

    這兩位駙馬都因爲謀反被賜死。至於他們是真謀反還是被構陷得謀反,已經成爲塵封的往事,無人追究。兩位駙馬死後,義陽公主與宣城公主都被女皇陛下以“愛女”爲藉口接到宮中守寡,實則是被收進宮中看着。義陽公主性情像蕭淑妃,有些剛烈,不久鬱鬱而終。而宣城公主性情像先皇,懦弱溫和,回宮後只老老實實地待在自己宮裏讀書畫畫,等閒不出門,遇事總稱病,倒也心如止水,過得平安。

    太平公主尋機奏明瞭女皇陛下。女皇陛下的詔令不日下來,封宗女春爲長信縣主,賜姓武,進宮居住,受太平公主教誨。

    如果說狄仁傑重回帝都拜相是令前朝地震的一件大事,那麼長信縣主的冊封與進宮,則是令前朝和後宮都發生震盪的一件大事。它似乎是一個信號,一個女皇陛下對過往所犯的“錯誤”的一種悔過的表現,是對那些過往“錯誤”的修正。跟狄仁傑拜相的事件結合起來看,似乎是女皇陛下要重新選擇李氏宗室作爲繼承人的先兆。

    最着急的當然是武承嗣。他入宮求見女皇陛下,婉轉地問令他愛恨交加的姑母:“陛下封長信縣主,則置縣主之父於何地?是否也要追封?”

    女皇陛下半晌沒作聲,過一會兒才長嘆一聲道:“你想多了。春兒不過是個女孩。如今遇到和親事,清點了所有的宗室女才發現皇家人口如此凋零。突厥要太宗高宗皇帝嗣女和親,可是如今父親沒有事兒的太宗高宗女還有幾個?爲今之計,也只能如此。承嗣你若能退突厥,不惜一戰,朕又何必如此犯難?”

    “姑母!”

    “好了承嗣。這天下是武周的天下,是朕的天下,這一點永遠不變!”女皇陛下的聲音堅定而清晰。

    武承嗣只得打躬行禮,謙恭地說:“陛下這麼說,侄兒便放心了。侄兒只是怕姑母被身邊的小人矇蔽,將大好江山拱手讓人。”

    這邊程思德趁着我在公主宮中進進出出的機會找我解釋:“何大夫,你聽我說。那日西苑的事不能怪阿忠!你要怪就怪我老程吧。是我給他出的嗖主意,說女人有時候說不就是‘好’,‘對’,‘可以’的意思。我告訴他,只要他稍微強硬一點把你抱在懷裏,你就會軟化,答應嫁給他!被我們這樣的糊塗兄弟教着,阿忠便對何大夫做了糊塗事。如今別說他後悔得不行,就連我們,都想拍死自己了!“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老程,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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