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的心忽然驚慌起來。我習慣了有這樣的一個人存在,習慣了被他牽掛又有些牽掛他,習慣了有事找他幫忙找他商量,雖然有時是悠蘭或者春雨代替我找他幫忙找他商量,突然有一日,讓我感覺有可能失去這樣的一個存在,失去這樣的牽掛,失去這樣的幫助,我驚慌失措。
但是我又不能讓任何人看出我的驚慌失措。
臨淄王看着我意味深長地笑,倒沒多言。
我整理心情,故意對惜福郡主說:“前面又在燒烤,雙兒說上次你喜歡羊肉,這次要給你多烤一點呢。”
我看見臨淄王的眼角和嘴角同時抽了一抽,但他很快地控制住自己臉部肌肉的走向。
惜福郡主大約也感覺到肚子餓了,便問臨淄王道:“你——”
臨淄王趕緊說:“那我就先告辭了。”
惜福郡主忽然想起什麼,一邊問:“你可認識雙兒——”一邊想拉住他。無奈臨淄王閃得比兔子還快,一閃身出了房門,再一陣風,忽然就沒了影子。
都沒看清楚他到底是上房遁還是上牆遁了。此時他大約蹲在哪間房的房頂或者哪個牆的牆角擦冷汗吧。想到這個,我的嘴角不由得泛起笑意。
惜福郡主問道:“你笑什麼?”
我收斂儀容,掩飾道:“我笑臨淄王殿下何時這等謹慎起來?”
惜福郡主道:“他不該上書皇姑祖母,自請從軍出戰突厥。武氏宗室子裏沒有一個有這般勇氣,能這般成才的,他倒成了衆矢之的,所以不得不格外小心。”
我與惜福郡主攜手到前院加入燒烤,就好像惜福郡主在我房中剛補好妝一般。
雙兒見了郡主異常親熱,將一盤剛剛烤好的羊肉推到她面前,問道:“殿下怎地去了這麼久?”
惜福郡主做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歉意地笑道:“今日趕着早起,太困頓,剛纔居然在阿草房間盹着了。”她接過雙兒的羊肉,拉她一起坐下,親熱地跟她聊天,聽她歡快地敘說家中與父母兄弟姐妹的趣事。雙兒非常喜歡說她的父親,那個寵愛女兒,豪放爽朗的漢子。相反,對於她的母親,她總是風淡雲輕地一筆帶過。
對於自己的兄長王守仁,她只是說:“他總是欺負我,我母親從來不管他,對我管頭管腳管得忒多。”
這麼說着,她用竹籤子將盤中的羊肉戳來戳去,那羊肉很快給她戳得滿身洞眼。
惜福郡主微微一笑,淡淡地說道:“我母親也是,總是護着我的弟弟,對我全不在意。”
雙兒咬着嘴脣道:“是不是所有的娘都這樣呀!”
她
倆的距離瞬間被拉近。雙兒忘了自己只是箇中下級軍官之女,似乎惜福也忘了自己是宗室郡主。
“你認識臨淄王殿下吧?”忽然,惜福郡主的聲音落入我的耳朵。我的頭皮一緊,手心出汗。
沒想到雙兒卻這樣說:“啊,只是一面之緣,上次在南市見過一面。我爹與殿下相熟,寒暄幾句。”
我心頭又是一鬆,看來臨淄王的眼光也不算差。雙兒雖然看似口無遮攔,但是真正遇事孰輕孰重還是分得清的。雖然她不知道惜福郡主與臨淄王的關係,但是惜福郡主姓武,她還是明白的。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大約說的就是這樣的情形吧。
惜福郡主若有所思,笑道:“聽說臨淄王殿下孤傲得很,眼睛長在頭頂上,倒能與令尊相得,實在難得。”
雙兒道:“我也聽我爹這樣講,所以我爹爹對臨淄王殿下感激得很,承蒙他肯屈尊相顧。不過到底尊卑有別,我爹爹與殿下也不常常見到。有時候殿下奉旨進宮,我爹爹有護衛責任,見了面殿下肯垂詢一二。”
惜福郡主笑着點點頭,將自己盤中的一塊肉夾到雙兒盤中。
那邊周志純與阿忠在低聲談論突厥戰事:“若是朝廷與突厥開戰,朝廷必然封鎖去突厥的供給商路,這生意我們是斷斷不能做的,做了雖然能賺錢,但卻是通敵,大節有虧;而我們這邊,從西域來的商品,如干果、皮草、寶石以及葡萄酒便要緊缺,所以此時便要斷斷續續地存一些。但是一般商家雖有結餘,大部分錢都在週轉中,手頭沒有太多的餘錢,知道錢財在哪卻眼睜睜地看着機會流失。從我們老百姓的角度來看,賺來金山銀山,也不如百姓平安——這仗能不打就不打。”
阿忠道:“陛下何嘗不是如此想?自陛下登基以來,邊境息戰已久,朝廷不惜給他們糧食牛羊財帛以求百姓休養生息。只是那蠻子們把朝廷好意當做軟弱可欺,得寸進尺,進而不斷騷擾百姓,甚至枉殺無辜,朝廷再忍下去,丟辱了朝廷的顏面,百姓也深受苦楚。我們這些熱血男兒,不惜一死也要捍衛江山社稷,護衛百姓周全。”
他這一番話,等於坐實了朝廷要對突厥開戰的消息。阿醜與周志純互相看了一眼,做了一個默契的眼神交換。這種一家人相知相熟的情感交流,也讓我心生羨慕。
阿醜看了看我,小聲地說:“武大人從軍殺敵,可與父母商量過?令尊令堂大人可都同意?”
阿忠頓了頓,似乎根本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他沉吟片刻,道:“男兒志在四方,做父母的自然支持自家孩兒建功立業。”
周志純忽然道:“我本以爲自己已經失去爲朝廷效力的興趣,如今看見武大人如此中心耿耿爲朝廷效力,矢志不渝,在下當初讀書的時候一腔爲國爲民的熱血,倒重新沸騰起來。”
阿醜張大嘴巴,瞪目結舌:“老二你不會也想從軍吧?”
周志純道:“若狄大人肯收我入賬下,我萬死不辭。”
昏頭了,昨天寫好居然忘了存到移動硬盤上,以至於晚上回家打開硬盤找不到文件,第二天回單位再上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