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不死鳥的傳說之一宿命 >163 又止(上)
    在宮門下鑰之前,我與惜福郡主同車回宮。她在我耳邊悄悄地說:“三郎殿下確實給陛下上書要求從軍打突厥。這些日子朝中有人尋五王府的岔子,大郎心思重,又病了。皇姑祖母因爲這事,特許皇嗣殿下去五王府探病。皇嗣殿下在五王府把三郎斥責了,責令他不許再上什麼書,不許輕舉妄動,還說等大郎病好,要上書陛下給大郎和三郎一併說親。”

    給大郎和三郎一併說親?我驚異地看着惜福郡主。

    惜福郡主臉色微紅。她有些扭捏地說道:“今日我直接問他,阿雀所說之事可屬實,三郎對天發了誓,他對別的女人絕無他意,這一生一世只喜歡我一個人。他說等大郎病好,便跟大郎一起求皇嗣殿下,請皇嗣殿下成全他們兄弟各娶自己的意中人。”

    我靜靜地看着她。她的臉上滿是幸福的光暈。這層光暈讓她綻放出驚人的美麗。

    呵,沐浴在愛河裏的少女,是多麼幸福啊。那一刻,我甚至有點嫉妒她。我是怎麼了!我羨慕阿醜活得自在世俗,我又羨慕惜福郡主與臨淄王殿下的兩情相悅。

    而我,什麼都沒有。

    幸福的人兒顯然也希望別人都幸福。媳婦郡主又湊近我的耳朵,以更低的聲音在我耳邊說:“你真的捨得阿忠去從軍嗎?我看他是被你傷透了心,所以纔想走得遠點,避開這傷心之地。可他一介武夫,除了舞刀弄劍別無所長,能幹什麼?也只能從軍了。說不定順便建功立業,雖然比不過大郎殿下,但是也不至於太讓你看不上。”

    這宮廷之中,我又敢看不上誰?我又能看不上誰?我恨不得渾身是嘴:“我沒有看不上——”

    惜福郡主笑着打斷我:“阿草,我知你,悠蘭知你,春雨知你,可別人不一定知你。阿忠雖然也知你,但是架不住他身邊的一些男人,也有着三姑六婆的腦袋和嘴,三人成虎,七嘴八舌。他在你這裏被打擊得暈頭轉向,哪裏還分得清真話假話,黑白是非?人家說什麼他就信什麼了。”

    我想了想,說道:“他都說了,男人應該志在四方,建功立業,豈是我一句話可以勸得了的?”

    惜福郡主道:“那可不一定。我怎麼覺得什麼建功立業的鬼話都是他給自己找的藉口。你且給他個梯子,也許他順着梯子就下了。”

    “我怎麼給他梯子?”

    “比如你跟他說你喜歡他,要嫁給他,儘快成親,難道他會拒絕不成?他若拒絕,我便不姓武了!”惜福郡主掩袖笑道。

    對他說我喜歡他,要嫁給他?怎麼我又害怕起來?我不由自主地往車子的角落裏縮一縮,身上起了一片雞皮疙瘩。

    惜福郡主忽然頑皮起來,拉開窗簾道:“好吧,你不好意思說我跟他說,他一準高興得要上天啦!”

    阿忠就在車邊護衛。我嚇得趕緊拉住她,面無人色地說:“殿下莫要玩笑!”

    惜福郡主詫異了:“阿草,你何至於嚇成這樣?難道你真的不喜歡阿忠?”她悄悄把窗簾掀開一條縫,拖着我往外看,“你看他的臉多

    英俊,身材多挺拔——你真的不喜歡他,還是跟阿雀一樣,嫌他身份低?”

    “郡主莫開玩笑!”我臉色變得蒼白,渾身開始微微顫抖,手心出汗。惜福郡主攥着我的手,感覺一片涼津津確實不像裝出來,便放開掀簾子的手,握緊我的手。

    “阿草,你怎麼了?你是不是不舒服?”她關切地問,神情收斂了。

    我搖搖頭,已經無力說話。

    車子很快進入內城。換車的時候,惜福叮囑春雨:“你家姑娘不舒服,回去讓她早些休息吧。”

    春雨答應了,扶我上了內宮行走的小車,一直回宮。

    我喝了一碗溫在竈上的粥,洗漱之後變睡了,留下一頭霧水的悠蘭將春雨拉倒外殿,細問端詳。

    春雨並沒聽到我跟惜福郡主在車裏的對話,只把在宮外聽到阿忠要從軍隨狄大人徵突厥的事說了一遍。

    悠蘭皺眉道:“咱們姑娘我真心是不懂她。明明她是在乎阿忠的,可是一到談婚論嫁這事她便不點頭,便是前一陣陛下要指婚西門姑娘給阿忠,她都不急,倒讓我們這些人急得要跳九州池了。”

    春雨道:“你別說姐姐,有時候我還真想着找個池子跳下去算了,省得看着她這樣糾結得難受,難受地糾結。”

    悠蘭道:“你我三人湊到一處也是緣分。只是這緣分來得太讓人傷神。這個主子人和氣,對待我們寬容大氣,從不打罵,可是看着她也真難受,倒好像我自己的親人遭了罪,我又幫不上忙。”

    我在房內閉着眼睛假寐,聽她們在門外你一言我一語。一直到熄燈,我纔敢睜開眼,眼睜睜地睜着眼睛到天明。

    悠蘭進來,我十分懶怠,對她說:“姐姐幫我跟學裏告假吧,我有些不舒服呢。”

    悠蘭看看我深陷的眼窩,長嘆一聲出去,打發春雨去給我請假。

    正暈暈乎乎,宮門纔開,便聽人說門外程思德求見我。悠蘭將程思德迎進來,好茶好水侍奉着,陪着小心說我身體不適,還未起身。

    程思德的聲音幾乎能震翻屋頂:“悠蘭姑娘,你說說何大夫到底是怎麼回事?若是她願意嫁壽春王殿下,無論正妃還是側妃,我們這樣的身份,自然不敢跟皇孫來爭。可是她既不嫁皇孫,又對我們阿忠不肯鬆口,把我們阿忠搞得整日魂不守舍,不死不活,差不多跟行屍走肉一般。這下好,他要去從個什麼勞什子軍,遠征突厥。我們幾個兄弟一場,要跟他一起去,皇上不準;不跟他一起去,提心吊膽,情義難捨。可憐阿忠他爹孃生了他們兄妹四人,只活了兩個兒子,原指望兩個兒子都能平平安安,偏偏最有出息的一個,放着皇上的千牛衛不做,非要上戰場殺敵,生死難卜!我倒要來問問,你何大夫到底是怎麼個意思?這是見死不救嗎?”

    我聽見悠蘭柔聲細氣地對程思德說:“程大哥這是說什麼話?我們姑娘醫者父母心,心腸是再柔軟不過的。再者,咱們說話怎能說得這樣晦氣?憑阿忠的本事,不上場則罷,上了場自然是英勇殺敵,凱旋而歸。”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