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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走千年的女巫宿命206

    我伏在地板上,哀哀地哭着,熱淚順着臉頰流下來,淹溼了鬢角垂下的碎髮。我恨我自己。若我不喜歡他也便罷了,可是明明我的心是那麼喜歡他,爲什麼我的身體就是不能接受他?,一想到也許某一天他將與某個女人結好百年,生兒育女,我的心就會莫名地墜入黑暗。

    我一點也不快樂。我很痛苦。

    阿忠看我哭得如此不能自已,大急,跪行兩步躬下身子要扶起我。他的皮肉傷雖然漸漸癒合,可是骨傷還需時日,此時劇烈地動作,不免牽動傷處,一時間痛得呲牙咧嘴。

    “莫哭,莫哭,阿草莫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之後,他在我耳邊低語,“你不要害怕。我沒說讓你立時立刻嫁給我。我也沒說非要你嫁給我。你要爲陛下效忠,我也有一腔建功立業的大志。我已經求了陛下,等我的傷好了便去從軍。先在大營演兵,等到突厥來犯,我便追隨狄大人去打突厥。”

    雖然早就知道他有從軍之意,可是此時聽他自己說出來,並且時間又是如此緊迫,這消息便如驚雷一般在頭頂炸開。我停止了哭泣,喫驚地擡起頭看着他。

    監獄不是那麼好待的。雖然阿忠的牢獄生涯並不長,可是獄中的種種折磨,還是讓他又老了幾分,也憔悴了幾分。他臉上現出鮮明的棱角,眼睛卻炯炯有神。

    我淚如泉涌。戰場怎能比得宮裏?別說刀槍無情,便是塞外的風沙與苦寒,又是誰能忍受的?

    “對不起。你原是不必去的!”如果不是我,他也許不會賭這口氣。

    “說什麼呢!”他的笑顯得很輕鬆,“好男兒志在四方。我在宮裏熬,什麼時候能熬出頭?若是上了戰場,殺了突厥,回來便加官進爵,能光宗耀祖!這是我們家的榮光!”

    可是若回不來呢?我哽咽半晌,只得問道:“是定了的嗎?”

    阿忠笑道:“這如何能改?此時我說不去,豈不讓人嘲笑我是膽小鬼?!”

    “那你一定要回來!”我只能這麼說。

    “你想我回來,我便回來。”他又笑。我如何能不想他回來!

    “這青天白日的,怎麼家裏連個人都沒有?此時若來個賊,阿忠你還能擒賊麼?”我們正相對無言的時候,窗外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接着一陣腳步聲停在廊下,周至純在堂屋外面脫了鞋走進來,在臥室門口停住,像是忍笑實在忍不住地說,“這是怎麼說?這不過年不過節的你們兩個趴在地上對拜個什麼?倒像是夫妻對拜的架勢呀!”

    一句話說得我們兩個都急急直起身。我倒還好,阿忠的身子搖了搖,忍痛忍得再一次呲牙咧嘴。

    周至純走過來坐下,東張西望:“我嫂子明明說要來看望武大人,怎麼不見人呢?連你們家的老蒼頭也沒在門口守着,這是怎麼說?”

    我紅着臉低着頭道:“悠蘭給阿醜姐姐去揀藥,不知去哪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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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  周至純意味深長地說:“屋裏的情景大約實在讓她們酸得受不得,所以避開了。剛纔在下在窗下聽了聽——咳,不好意思,此舉實在非君子所爲,不過武大人也知道在下不是個君子,想必能諒解在下——我就聽了那麼一聽,真是覺得與武大人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倒不是在下多麼思念武大人,實在是覺得武大人的口才一日千里,千日萬萬裏。平日武大人說起話來都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哪像今日,這溫言暖語如同脈脈洛水向東流,流暢得不行啊!”

    這話讓阿忠的臉也漲紅起來,吶吶地說:“周兄取笑了。”

    周至純自己動手點了一盞茶,一邊喝着一邊笑道:“實話實說罷。我與阿草相識早於武大人。我們在巴州便認識了。記得那時我陪着阿兄,她陪着阿嫂去廟裏相親。雖然那個時候她又瘦又小,可是那一雙眸子裏閃着異樣的靈光。我回家便對阿母說,我喜歡那個女孩,請問我去提親。”

    雖然這件事我隱隱是感覺到一些的,可是如今由他嘴裏說出來,還是吃了一驚,轉頭去看他。

    巴州鄉下的寺廟裏,那個陪着兄長來相親的青澀少年,彼此的對望,羞澀的微笑,好奇的眼睛,彷彿昨日一樣,又鮮活起來。

    周至純笑一笑,放下茶盞,以手指擊案,對我點點頭:“可親還沒提,她家裏就出事了,自然大人便不允了。那個時候我還小,除了死讀書,甚麼都不懂,甚麼都不能自主。大人說天塌了,天便塌了。雖然我很想幫,卻什麼也幫不上。誰成想她小小的年紀,居然那麼有志氣,能設法從巴州輾轉神都告御狀救母。若非奉義夫人在獄中壞了身子,她的宏遠竟能成了!這讓我第一次懷疑我讀這聖賢書又有個屁用!居然還不如一個弱女子有志氣。”

    我訥訥地說:“二哥過獎了。”

    阿忠似乎從來沒有想這些問題,此時心有觸動:“周兄說得對。”他轉頭對我說,“方纔你問我你有什麼好,我說不出來,如今周兄都替我說出來了。”

    周至純捂着腮幫子,做牙酸狀。

    阿忠看看他再看看我,有些疑惑,求證地問向他:“周兄,莫非你也——”

    周至純點頭笑道:“武大人你說得不錯。我確實也很喜歡阿草。噢不,不能叫阿草了,要叫何大人。何大人如今是宮廷女官,食朝廷俸祿,又妙手丹心,治病救人,造福蒼生,我一個被罰得兩年之內不準科舉的白衣,又何德何能高攀得上她呢?所以我才求你把我引薦給狄大人,也是爲了建功立業,只爲能配得上她。”

    阿忠瞪大眼睛,似乎後悔做了這個引薦人。

    周至純哈哈大笑,擊案道:“可是如今我改了主意了。君子不奪人所好。武大人你雖然讀書不多,可是君子坦蕩蕩,確是良人。阿草,呃,何大人,你是阿醜的金蘭姊妹,自然也是我的金蘭姊妹。作爲你的孃家兄弟,在下奉勸你一句——如今你在宮裏,黃金千兩容易得,良人一個卻難求——莫要在把人往外推了。”

    說完他拿起茶杯對着阿忠舉起:“我和大人以茶代酒,乾一杯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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