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城縣主回家備嫁;長信縣主閉門養病兼思過;西門雀被打入冷宮禁足;楊玉芝暫時回家;惜福郡主幫太平公主籌備公主府的迎親及後宮瑣事;壽昌郡主與荊州郡主又回東宮協理豆盧氏打理兩位郡王將要舉行的婚禮,宮學便休學了。我們這些宮學的同學,有些相處了一些日子,有些才短短的數月,散了又聚,聚了又散,似乎不久便嫁人的嫁人,回家的回家,各奔東西了。
“人生便是不斷地相聚,不斷地分離。”那一日我站在宮道中,仰頭看着天空,對悠蘭說。我與父親的緣分,以天計數,我與母親的緣分,也不過十幾年。一別便是生死之間。不知我與張大娘此生還有沒有緣分再見,我與阿醜姐又能否相顧一生。
還有,阿忠呢?我與他的緣分又有多久?
從阿忠那裏回來後,我便親自到拿了存藥給阿醜製作暖宮養血丸。想着以後也許出宮艱難,便要多做一些。自己宮裏存藥不多,便託了小魚兒自宮外採買。
那一日剛回百草居,他便親自將藥送了進來。他見了我,便向我行禮,請安問好。
我趕緊扶着他制止道:“不可不可。如今你品級比我高,如何倒向我行禮!”
悠蘭在他跟前屈膝道:“林大人請坐!奴婢這去看茶。不過必得先恭賀林大人節節高升,大富大貴!”
小魚兒漲紅了臉,拱手道:“悠蘭姐姐也取笑小魚兒!小魚兒雖然此時暫時得陛下恩賞,在姐姐面前卻永遠是弟弟!再說小魚兒得此恩賞,並非因爲小魚兒有甚麼功勞,完全因爲常在陛下身邊效力,混個臉熟罷了,哪比得姐姐杏林妙手,造福宮人,實在宮人們的再造父母。當年小魚兒這條賤命若不是姐姐,焉有今日?”
悠蘭睇他一眼,看他窘得認真,不禁笑道:“跟你說笑,看把你急的!既如此,大人且坐,我去看茶。”說着笑着去了。
小魚兒坐下,忐忑地看着我,問道:“這些日子宮裏忙碌,許久沒見姐姐了,姐姐可好?”
我笑着點點頭:“日子還算過得,只是宮裏宮外地奔波,略累些。也還好。”
小魚兒湊近我,低聲問道:“姐姐身子可還好?如何用這許多藥?我問過藥店,夥計說這些要全是治婦人科的——”
這大約是他不解的地方。若是我和宮人用這藥,自會走太醫院的藥房,如今我自掏腰包讓他帶藥進來,又是這麼多,讓他猜不透情況。
我趕緊小聲解釋:“是我在宮外的姐姐小產不調。前些日子我在宮外遇見她,便給她診了診。如今我買這些藥給她
製成丸藥慢慢調理。婦人科不比別的科恢復得快,所以要多做些。如今請你帶藥進來,以後丸藥做好,還要請你幫我帶出去交給她。”
悠蘭微微一笑,再次退下。小魚兒喝口茶,放下茶盅,又把頭探過來低聲問道:“姐姐說前幾日出宮,可是去探望武大人?”
我看他一眼,解釋道:“奉旨出診。”
小魚兒道:“可是之前他在關押的時候,姐姐也去看他。”他頓了頓,仍舊壓低聲音道,“這件事雖然他洗刷了,到底還是有些不清不楚。姐姐想想,程大人也教縣主騎馬,怎麼這事兒沒攤在程大人身上?武大人必然有些不檢點,才招此大禍。也正是如此,陛下才心有不喜。否則他護衛陛下這許多年,如何洗刷了罪名也不讓他回來了?反而要他去了大營!”
難道不是他自己要求跟隨狄相征討突厥?我疑惑地看着小魚兒——他是陛下貼身伺候的人,莫非他有什麼別人不知道的消息?
小魚兒道:“姐姐以後還是遠着他吧。先是西門姑娘,又是縣主,他不過一個小小金吾衛,還是出身鄉間的,難道這些貴女都哭着喊着要嫁他?姐姐不覺得蹊蹺嗎?這樣的人姐姐若還跟他相交如故,只怕以後要被他拖累。”
我耳邊響起那日阿忠在獄中對我說的話——你要信我。我的直覺告訴我,阿忠不是小魚兒說的那種人。可是小魚兒爲什麼要這樣說阿忠,我百思不得其解。
小魚兒看看我的表情,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反而岔開了說道:”陛下對縣主倒還網開一面,沒有太過苛責,只讓惜福郡主安排了姑姑給她學規矩。可是西門姑娘慘咯!她如今被放在宣城公主宮院的隔壁。那位公主現在天天唸經抄經,每天的唸經聲,木魚聲和宮裏燒香的氣息,飛躍宮牆飄進西門姑娘的院子裏。那宮裏的一些宮人有些原是服侍義陽公主的老姑姑,是陛下特地讓人安排的,跟西門姑娘將一些義陽公主生前舊事,差點沒把西門姑娘嚇瘋!如今整日哭着要求見陛下,說是要叩頭謝罪。“
她也有今日。這位西門家長不大的小鳥也是個銀樣鑞槍頭,外強中乾。她不過是被禁足,聽了點前朝故事便被嚇成這樣,如果她像我們一樣被上刑,被打到皮開肉綻,骨頭幾乎斷掉,又當如何呢?
“陛下哪有功夫見她!”小魚兒陰冷地笑了一聲,“這位整天把自己當成宗室正主兒的野姑娘,當初來長生院請安的時候,哪一次拿正眼看過我們這些打雜的小宮人?人呢,風水輪流轉,今日趾高氣揚,指不定明日便落得階下囚的下場!”
他這笑聲落下的時候,眼角寒光一閃,帶着幸災樂禍的意思,又不僅僅是幸災樂禍的意思。他又說道:“這些年她怎麼欺負姐姐,我都看在眼裏,聽在耳朵裏!”
今天給自己找了個非常好的寫作地點:我的小起居室有個小小的日式沙發。沙發座和靠背一起放下來就是一張低牀,如果只翻沙發座,沙發背保留原來斜斜豎起的狀態,就是一個超寬美人榻,或者是那種可支起靠背的牀!把電腦放在牀上電腦桌上靠着寫,不要太舒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