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突然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
“爲師......不解。”
洪武這般說法，並不代表他天資愚鈍，而實際上能夠邁入第八步的修行者，哪個不是天資卓越之輩。
而他不解，主要是陸羽對他透露的暗示，實在是過於匪夷所思！
他這個弟子，竟是有辦法幫助他，跨過這一道天塹？
洪武心中升起的第一個念頭，就是不可能。
修行這件事，可用一句話概括：師傅領進門，修行靠個人。
也就是說，每一個人所修的道，都不一樣，自己的路，得需自己頓悟，旁人幫不了忙。
然而再看陸羽臉上流露的平靜之色，洪武躊躇了一下，他......竟是不確定了。
接着，他就便又心生一個猜測。
“莫不是說，你要爲師修煉擎天教的魔功？”洪武的雙目，閃過一道精光。
陸羽搖了搖頭，否定了洪武的說法。
“哦？那又是如何？”
對此，陸羽並未正面給予回答，而是在斟酌了片刻之後，輕言說道，“不知師傅，往昔有無去過大活~佛宮？”
聽得陸羽這麼一問，洪武點頭說道，“幾十年前，爲師也曾去過幾次。”
對於這個答覆，陸羽並不覺得意外。
畢竟，這西域修行界，尤其是大活~佛宮，乃是這方天地的修行者無比嚮往的朝聖之地。
“那麼師傅前後去了幾次，可有大收穫？”陸羽又問。
衆所周知，但凡是去過西域修行界朝聖的修行者，或多或少，都會有所感悟，若非如此，又是如何使得無數修行者趨之若鷺。
不過陸羽卻是在問洪武，有沒有大收穫。
這個收穫，與大收穫相比，則完全不是一個層次的概念。
這回，洪武又點了點頭，“收穫......大小不一，但，爲師曾經所遇到的幾個瓶頸，都是在朝聖之後突破。”
“那麼之後，師傅就沒去過？”
洪武搖頭。
“爲何？”
洪武張了張嘴，正要作答，卻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沉默了下來。
而他的目中，則是浮現起了一抹若有所思之色。
稍作思索，洪武便擡頭問道，“以你所看，這是爲何？”
“我想，是因師傅邁入第七步之後，發現密宗的教義，與這天地大道有所衝突......所以，師傅後來就不去了。”陸羽笑道。
而他的語氣，非常篤定。
這是因爲，他有曾在大活~佛宮的藏經閣，讀過裏面的諸多經書。
“你說得沒錯，隨着境界往上，就越是能夠發現這其中的問題，密宗修行之法的諸多之處，都爲這天地大道不容。”洪武眯了眯眼，問道，“你言下之意，莫不是暗示爲師，我是受到了密宗影響，誤入了歧途？”
“不過，爲師也有耳聞，當日那大活~佛朝聖日......有多達上千名第八步巔峯，衝撞大活~佛宮。之後，爲師又是去了解了一番，那上千名第八步巔峯，都是道基被毀......”
說到這裏，洪武也不禁倒抽了口冷氣。
若是這般猜測下去，這就實在是令人細思極恐了。
但，陸羽搖了搖頭，直接就否定了他的猜測。
見此，洪武不解問道，“那又是何故？”
他太迫切得悉，這當中的問題所在。
陸羽語氣平常，淡淡地道，“師傅有沒有想過，如果密宗的修行之法......沒有問題？”
洪武的身軀，就是猛地一震！
這個問題，他沒有想過！
如他之前所說，曾幾何時，他曾有幾次出入西域修行界朝聖的經歷，而每一次，都有收穫。
可是隨着境界漸上，洪武就慢慢地察覺到了，密宗的修行之法諸多之處，都爲這天地大道所不容。
所以之後，他就不再進入西域修行界朝聖。
而這方天地的許多修行者，實則也是與洪武一般，在早之前，他們對於密宗，充滿了感激。不過隨着境界往上，他們也都陸續察覺到了其中的問題，而當初的那感激之情，也消失得一乾二淨。
至於他們爲何不阻止後輩，進入西域修行界朝聖，而是繼續放任爲之，再走一次他們走過的路。
這主要是，在第七步以前，密宗的修行之法，的確是可幫助突破瓶頸，這其中妙用不可否認。
而在衆多修行者認識到，密宗修行之法爲這天地大道所不容以後，皆都可以及時止損，甚至還能夠站在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去審視，以此能夠更清晰地領悟這天地大道的奧祕。
也就，不阻止了。
可以這麼認爲，這方天地四大修行界的大小無數教派的修行者，都是在利用密宗“過橋”。
功成之後，談不上感激，自然也談不上不滿。
畢竟這密宗的修行之法，再爲這天地大道所不容，都無礙於他們繼續修行，都獲了利，沒有損失。
然而。
此番，陸羽卻對他提出了一個假設：......如果，密宗的修行之法沒有問題？
洪武心中，已有定義，密宗的修行之法，爲天地大道所不容。
反之，如果密宗的修行之法沒有問題，那又是哪裏出了問題？
等等！
難道，還能是這天地大道，有問題不成？
如此一想，洪武頓感背脊隱隱冒起了寒氣。
他的第一個念頭，還是不可能！
很簡單的一條道理，這方天地的芸芸衆生，都是這天地大道的體現。
修行，是爲了修真。
修真，是爲了求真。
遂，明悟這天地間的至理。
若然是說，這天地大道有問題，那豈不是說，這方天地所有的一切，都有問題？
這，就違背了天地大道！
這個假設，要是說道一個第六步以內的修行者傾聽，至多，就是一笑了事。
問題是洪武不同，他已是邁入到了第八步巔峯的強者。
第八步巔峯，意味着他已幾近登臨這方天地至高，也就是說，他已幾乎明悟了這方天地至理！
而這所謂的天地之理，不就是這天地大道？
所以，洪武若是認同陸羽的一言半語，這就將顛覆他全部認知，道基亦不能存！
......但。
提出這個假設之人，卻又站無比真實地站在他的面前。
他無法確定，也不敢確定，陸羽的這番說法，究竟是真是假。
若是爲假，他便大可認爲，他這個弟子，已是走火入魔，誤入了歧途。
只是，陸羽如今的境界，卻又是使他看不透，體內氣息，甚至是無跡可尋。
若是爲真......
就等於他承認了陸羽的假設，這方天地大道......是，假的？
這個結論，他無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