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臉上的神情，陰沉得可怕。
剛纔，他一連攻了幾十刀，居然都被這個年輕人輕而易舉地擋下。
要是說這年輕人的刀法，是如何的高明，他也就認了，可這格擋得雜亂無章，是刀法嗎？
不是。
縱然這世間的刀法有千萬種，可他也在其中浸淫了數十年。
這就如會用筷子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一個不會用筷子的人那麼簡單。
然而......
這年輕人真的對刀一竅不通？
好像也不是......
如果真的一竅不通，又怎麼可能擋住了他幾十刀！
碰巧嗎？
這種強烈的反差，讓他感到非常荒誕，可是事實卻擺在眼前。
縱然，年輕人格擋住他的每一刀，都顯得非常的笨拙，終究是讓他擋住了。
他無從理解，也無法去解釋這一切。
陸羽自嘲一笑，說道，“老實說，格擋不是我的強項，但......”
說着，他舉起斷刀，由上而下虛劈。
就是很隨意地虛劃一下。
並無其他動靜。
或許，與其說是刀法，這個動作，不如說更像是在驅趕蒼蠅。
神刀門長老沒有任何反應，他還是保持着原先持刀防禦的架式。
陸羽卻笑了笑，說道，“你看，我就說你擋不住吧。”
少傾。
“噗通”一聲，神刀門長老雙膝一軟，跪倒在地，而他的背脊，已被淋漓冷汗浸溼。
他驚恐地張大着眼，嘴巴一張一合，如一條離水的魚，胸膛劇烈起伏。
若是有旁人在，鐵定是以爲這是演着一出雙簧戲。
是的。
在旁人看來，陸羽不過是舉起斷刀，裝模作樣，且煞有其事地虛劈一刀。
但是在神刀門長老眼中，根本就不是這麼回事。
他的眼中，是一副宛如地獄的景象！
這刀落下之時，這方天地，都要被一刀斬開！
天地在顫抖，大道在崩壞！
最後，這方天地的一切，都化作了一片混淪！
“噗通”跪下。
神刀門長老渾身顫悚，眼神空洞，整張老臉血色消褪，蒼白得像一張紙。
這看似平平無奇的一刀，劈得他魂飛天外！
“是幻覺嗎？”
他問自己。
如果這一刀是幻覺，他卻真實無比地感受到，其中撕天裂地的刀意。
“不是幻覺嗎？”
不是？
不是，他又無法去解釋，因爲這一刀，絕對不是人力能以爲之。
他有一萬個理由相信，這一刀若是劈實了，絕對就什麼都沒了，這一刀若是劈實了，恐怕這方天地什麼都不會剩下！
神刀門長老緩緩地擡頭，只是眼神依舊空洞。
此時，陸羽已經走到了他的面前。
陸羽也沒說其他，而是伸出一根食指，點在神刀門長老額頭。
神刀門長老渾身一僵，顫抖幾下，隨即倒地。
“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上官凝霜的聲音，這時從陸羽的身後傳來。
陸羽的身形頓了頓。
接着，她又說道，“你不是陸羽，你是誰？”
“我不是陸羽，那我是誰？”陸羽轉過了身，笑着反問。
上官凝霜搖搖頭，說道，“我看得出，你在手下留情，可我認識的陸羽......從來不知什麼叫做心慈手軟。”
“所以，你一定不是他。”上官凝霜又補充了一句。
上官凝霜想了想，眼中多了一抹釋然，“你不應該是他，但他應該是你。”
“沒錯，大概就是這樣。”陸羽點頭答道。
四目對視。
過了片刻。
上官凝霜終是忍不住，又問，“你有什麼對我想說的？”
“有些。”陸羽又是一笑，反問，“凝霜，你說這方天地，是真的，還是假的？”
“怎麼可能是假的？”上官凝霜的眸中，露出了一絲不解之色。
“這方天地，肯定是真的。”陸羽一邊邁步走近，一邊耐心地道，“但你要記住，這方天地對於我們來說，是假的。你不需要馬上懂，遲早你都會懂，而我現在對你說，往後你就抓住了先機。”
話音一落，陸羽就已走到了上官凝霜面前。
“懂了？”
上官凝霜點點頭。
“至於其他事，暫時還不能讓你知道得太多。”陸羽笑笑，說道，“這一盤棋，可不能讓他先看出蛛絲馬跡了。”
說完，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伸展雙臂，將上官凝霜抱入懷中。
他這個舉動，毫無預兆。
上官凝霜正消化着陸羽所透露的信息，實際上她也沒料到陸羽會做出這個動作。
她愣了愣，沒有反抗。
隨之，他就感到陸羽的身體一軟。
下意識地她就想將陸羽攙扶住，卻是忘了，她也身受重創。
之前她就有傷在身，方纔與神刀門長老交手，又是不可避免地遭到天地之力的影響，可以這麼說，現在的她已是虛弱到了一個極限。
所以，她竟已承受不住陸羽的重量，兩人雙雙倒地。
上官凝霜吐出一口鮮血，俏臉也閃過一抹暈紅，不過她沒有動。
就這麼一動不動地，承受着陸羽身體的重量。
而她，定定地望着天，似是在思考什麼事情，而且是入了神。
估計是過了半個小時，陸羽有了動靜。
“哎呀呀”地呻~吟幾聲。
這時，上官凝霜一把將他推開。
“主人，發生了什麼？”
陸羽渾渾噩噩地爬起身，傻愣愣地盯着上官凝霜問道。
“我受傷了，揹我離開這裏。”
上官凝霜取下酒葫蘆，抿了兩口酒，便支撐着身體站起。
陸羽也似是想起了什麼，連忙走近轉身，雙膝一沉，滿臉急切地道，“來吧，主人，這地方可危險，我們得趕緊溜了。”
這南疆邊界，給他帶來的印象實在是太壞。
忽然，他也看見了還躺在地上的神刀門長老。
“這個兇巴巴的老傢伙，是不是死了？”他愕然地問道。
“沒有，我們走吧。”
“哦，好的。”
陸羽一拔開腿，宛如就化作了一陣風，揹着上官凝霜，鑽入密林之中消失不見。
過了半響。
這神刀門長老也有了動靜，又過了一會兒，他似是恢復過來了，從地上爬起。
不是站起。
而是從躺姿，轉爲了跪姿，渾身顫抖得似篩糠，朝着兩人離去的方向磕頭。
他把腦袋垂得很低，不過當他擡起頭，足以看到潛藏在他眼中，深深的敬畏。
四道元嬰氣息，正在急速靠近。
他猛地一頓，終是站了起身，而他的神色，也已恢復如常。
他應着四道元嬰氣息前來的方向，抱拳躬身說道，“拜見掌門，大長老。”
“轟！”
四道人影氣勢洶洶地從天而降，佇立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