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進了走廊，一路上都乖巧的果果突然放聲大哭起來，摟着羅湛的脖子，哭的撕心裂肺。
秦小雨麻木的聽不見閨女的哭聲，任由羅湛握着她的胳膊，拉她前行。
重症監護室嚴禁小孩子進入，秦小雨突然挺直脊背站直，衝羅湛嘶啞的說道：“你抱着果果在外面等我，我自己進去。”
羅湛擔心的看着秦小雨，不等他說話，秦小雨輕輕拂開他的手，緩步朝換衣室走去。
安靜的站在換衣處，讓護士幫着她穿上防塵服，戴上帽子，腳上套上鞋套，才隨着護士的指引，朝秦落勳的病牀走去。
一直英姿勃發的秦落勳此時安靜的躺在病牀上，嘴裏插着拇指粗的管子，鼻子裏還插着呼吸管，身上也插着各種管子，渾身腫脹臉色鐵青發灰，雙眼緊閉着。
秦小雨使勁咬着下脣纔沒讓自己哭出聲，眼淚在眼眶裏轉了又轉，走過去蹲在秦落勳的病牀前，輕輕握着秦落勳腫脹的手指，哽咽的說：“爸爸，你是不是累了，才睡一覺啊？等睡醒了休息夠了，咱們回家好不好？”
秦落勳緊閉着雙眼，除了各種儀器發出的呼嚕聲，沒有任何反應。
因爲插着各種管的原因，秦落勳的身子還跟着抖動着。
秦小雨看着秦落勳閉因爲插管閉合不上的嘴，眼淚翻滾臉貼在秦落勳的手背上：“爸爸，你是不是在怪我啊，怪我不能陪在你身邊，怪我沒有帶果果回來看你，所以你才這樣嚇我？爸爸，我回來了，你起來看看我好不好？”
“我已經沒有媽媽了，如果再沒有爸爸，我就真的是一個孤兒了。爸爸，你不要嚇我好不好？我帶着果果一直陪着你，哪也不去好嗎？爸爸，我現在會做很多飯了，果果都誇我做飯好吃了，我還沒有做給你喫呢，你趕緊起來，我做給你喫好不好？”
秦小雨最終忍不住，眼淚像短線的珠子一樣噼裏啪啦的掉下來，臉使勁蹭着秦落勳的手背：“爸爸，你這樣我害怕啊，我們在一起的時間那麼短，我還沒有好好陪你呢？我總覺得日子還長，怎麼突然就成這樣了？爸爸，你醒來好不好？我們一起坐在槐樹下，聽你講媽媽的故事，讓果果唱歌給你聽，好不好？”
秦落勳始終在沉睡，沒有半點兒反應。
護士過來提醒：“探視時間到了，先出去再說好嗎？”
秦小雨緊握着秦落勳的手不肯撒手，淚水漣漣的看着秦落勳的沉睡的面容。
重症監護室外，果果還抽抽嗒嗒的摟着羅湛的脖子哭個不停，羅景年也從辦公室趕了過來，神色悲傷的說：“小雨爸爸是倒在工作崗位上，原本他身體就不舒服，最近工作量大，任務繁重。他帶着一幫年輕人已經好幾天不眠不休了，直到倒在計算機前。”
羅湛禁抿着脣角，眼底猩紅帶着哀傷的看着重症監護室的門，意外總是讓人措手不及。
秦小雨被護士攙扶着出來，羅湛趕緊過去一把摟住秦小雨。
哭就大聲哭出來，不要憋着，你爸爸是好樣的。”
秦小雨眨掉睫毛上的淚珠，臉上表情哀傷清冷。
羅景年嘆口氣，讓祕書喊來主治醫生。
主治醫生再一次跟羅湛和秦小雨說了秦落勳現在的情況。
秦落勳已經腦死亡，現在的生命體徵都靠呼吸機來維持，已經沒有搶救的必要。
秦小雨一個趔趄，退了兩步，才緊緊握着羅湛的手，讓他能支撐自己不倒下去，帶着哭腔問醫生：“就一直這麼熬下去嗎？”
主治醫生搖頭：“這樣對病人來說也是一種折磨，如果家屬同意，我們會直接停止用藥，至於病人的氧氣管，要求你們家屬自己去拔掉。”
秦小雨心臟像被捏爆了一樣，疼痛蔓延在胸腔的每一處，胸膛也是要炸開的疼。
羅湛緊緊反握着她的手，用眼神制止醫生，不要再說了。
時間在冬夜裏跟凝結了般，每一個人的呼吸都顯得那麼粗重。
不知道過了多久，秦小雨才擡起頭，雙眼紅腫目光堅定的看着醫生，輕聲說道：“停藥吧。”
羅湛雙眼猩紅的看着秦小雨，知道她做出這個決定，心裏肯定受到了很大的煎熬，還將會受到不明真相人的指責。
羅景年衝醫生點頭示意，讓他聽秦小雨的話，去準備停藥吧。
秦小雨說完這句話，像是抽乾了渾身所有的力氣，身子忍不住往下滑。
羅湛趕緊一手提起秦小雨的胳膊，拉着她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果果摟着爸爸的脖子，不諳世事的小臉上滿是眼淚，她雖然不懂，但是知道外公出事了，媽媽纔會哭，她也纔會這麼想哭的，想着小嘴忍不住一癟又哭起來。
羅景年過去看看秦小雨，又看看果果說道：“要不讓祕書帶着果果回去吧。”
果果一聽，趕緊摟着羅湛的脖子哭着喊着：“不回去，不回去。”
到後半夜，果果哭的又困又累，窩在羅湛懷裏睡起來。
羅湛看着一邊發呆的秦小雨，跟羅景年說道：“你帶着果果先回去吧，果果醒了要是看不見家人，肯定會哭鬧的。”
羅景年點點頭，輕輕抱着熟睡的果果離開。
等羅景年走遠，羅湛攬過秦小雨的肩頭，讓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手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拍着。
秦小雨整個人都陷在自己的世界裏，不言不語，雙眼空洞無神。
直到晨曦微露，護士通知過來拔管。
秦小雨忽的站起來，不用羅湛扶着，步履堅定的朝換衣處走去。
羅湛趕緊跟着過去，他怕拔了管後，秦小雨會整個人崩潰的。
換好衣服，秦小雨輕輕走到秦落勳的病牀前，伸手摸着秦落勳的腫脹的臉頰，眼睛眨了又眨，才俯在他耳邊低聲說：“爸爸，我做這個決定，你會恨我嗎？我想你一定是想媽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