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盛芳 >第一百七十五章 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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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保吉把幕僚召了過來,問道“此處怎麼在堤壩上種柳樹、蘆葦?”

    其中一人也頗爲不解,道“想是爲了護堤?可從來只聽說種樹護山,少有聽聞種蘆葦護堤的……”

    另一人則是道“找個人來問一問便知。”

    郭保吉對這樣的回答並不是很滿意。

    他由武轉文,自然比不得其他的官員好找門客、幕僚,而原本的謀士都是擅長在行軍作戰、糧秣轉運上頭出謀劃策的,少有長於治事者,尤其遇到這般縣鎮當中的事務,就有些不湊手。

    雖說急也急不來,可若是下頭人不好用,上邊人也難做出成績,越是做不出成績,名聲就越不好,那些個有能耐的人就更覺得此處不可棲。

    是所謂強者恆強,弱者越弱。

    他轉頭看向了長子。

    郭安南也是正經讀書出身,又在清池縣戶曹司中做了好幾個月,可謂認認真真,並無半點懈怠。

    可他畢竟年紀輕,剛去衙門,旁人再怎麼也得看其父郭保吉的面子,自然不可能給那些個奔波勞碌的活予他幹,多是做些文書、案頭工作,時不時還能跟着知縣、縣丞四處應會。

    若說學沒學到東西,肯定是學到了的,可落地到做實事上頭,哪裏有這麼快。

    況且各地有各地的方法,十里尚且不同音,清池又不是宣縣,他又不是裴繼安肚子裏的蛔蟲,自然不知道這裏究竟是什麼回事。

    郭安南的性子,說得好聽些,是踏踏實實,說得難聽點,就是訥於言語。

    他本就是給匆忙從衙門裏叫得回來,半點準備沒有,又跟着父親急急趕路,好容易到得堤壩邊上,才喘了幾口氣,就又給丟了這樣一個難題出來,一時有些發怔,好一會才幹巴巴地道“像是爲了護堤……”

    郭保吉在心裏嘆了口氣。

    平日裏不覺得,這一回去京城,他帶着兒子上門拜訪各處故舊,就漸漸發覺出不妥來。

    郭安南脾氣是好,爲人也足夠寬厚,只是太不醒目,另有一樁,不知道是不是在縣衙裏頭待久了,又總是對着文書、宗卷,看起來就有點木木的。

    做人可以木,可做事卻不能木。

    行事裏頭失了機敏,此時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還好,將來怎麼辦?

    幸而還來得及改。

    自發現之後,郭保吉就時常把兒子帶在身邊,手把手地教他待人接物,還想要激他的進取之心來,又多有考問。

    他自己十四歲就上戰場,身上是刀傷劍痕,大仗小仗,數以百千計。

    一將成名萬骨枯,屍堆裏爬出來的人,再如何收斂,也有殺氣同煞氣。

    即便是自己親生父親,可年少時郭保吉外出征戰,後來又因母親亡故,父子兩個相處其實並不夠親近,眼下又被時時嚴問,多數情況下,回答之後,郭安南都明顯能看出父親的不滿,難免就更爲忐忑。

    人越忐忑緊張,表現就越差,如此循環往復,倒叫郭保吉越發失望起來。

    郭保吉帶着兒子同三兩個隨從往前走,一面細看荊山腳下的情況,一面想要找個人來問問。

    只是目之所及,只有幹活的民,看不到幾個身着公服的人。

    郭保吉也不着急,招來今次跟出來的幕僚,細細問了問這荊山腳下堤壩的來歷,並從前宣縣圩田的情況。

    那兩個幕僚雖然不擅長水利、屯田之事,可畢竟是文人出身,來投郭保吉前,就頗做過一番功課,此時你一言,我一語,很快就把此處的地理、歷史一一道來。

    郭保吉問得很細緻,邊問還邊看,先還騎馬,後來索性翻身下馬,走在河邊、堤上,徒步行了小半個時辰,慢慢就走到山坳拐角處的一座小院外頭,恰好跟從裏邊出來的張屬打了個對照臉。

    郭保吉不認識下頭這些個小嘍,可張屬跟着裴繼安出出進進許多回,卻是一下子就把這位監司官給認了出來,連忙上前行禮問好。

    他一時把不準郭保吉的來意,只好問道“不知監司今次可有什麼要事?今日彭知縣在坐衙,不在此處……”

    便是不坐衙,圩田修了這小一個月,彭莽也只被裴繼安硬拖着來了一回。

    可這樣的話,自然不可能叫上峯知道。

    郭保吉點了點頭,算是應了他的問好,也不理會什麼知縣不知縣的,只問道“裴繼安在何處?”

    張屬聽得這話,頓時鬆了一口氣,忙要找人把裴繼安叫出來。

    郭保吉也不等他,擡腿就往院子裏走。

    到得公房的時候,裏頭裴繼安正同沈念禾一齊在對數,旁邊還站着一個女賬房,另有一個外頭負責總管複覈的縣學學生。

    郭保吉伸手攔住了欲要進去的張屬,示意他不要說話,帶着兒子在門口站着聽了一會。

    裏頭吩咐同回稟的速度都很快,不多時,就一一出得來。

    沈念禾當先而行,才踏出門,就見得數人站在邊上,另有張屬垂手而立,一臉的緊張。

    她雖然不認識郭保吉,卻是認識跟在後頭的郭安南,又兼父子兩人相貌肖似,一下子就聯繫了起來,便大大方方地行了一禮,道“郭大哥。”

    郭安南萬沒想到會見到沈念禾。

    他這些日子雖然明面上並無什麼動靜,其實心中當真是時常惦記,此刻看到人,又是緊張,又是驚喜,一時之間,竟是有些手足無措起來,忙問道“你怎麼會在此處?”

    沈念禾笑道“我學過一點算學,此處正修圩田,缺人缺得厲害,便來湊個熱鬧。”

    她說完這話,就站在一邊,看了一眼郭安南,又轉去看了一眼郭保吉,問道“不知這位……”

    郭安南這纔回過神來,道“這是江……”

    在外頭的時候,郭安南一般不會透露自己同郭保吉的身份,是以對對方從來都是稱呼官名。

    然而這一回才起了個頭,就被郭保吉打斷道“我姓郭,喚作郭保吉,今次是來尋裴繼安的,你是沈輕雲的女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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