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盛芳 >第二百二十五章 眼紅
    且不說郭保吉在此處做千金市馬,收買人心,另一處裴繼安出得衙署,才待要回小公廳,卻不防卻被邊上一人叫住,道:“裴官人留步。”

    他轉頭一看,見得一個二十出頭的僕婦站在側門外。

    郭保吉治家有道,下頭僕從服色統一,規矩嚴明,是以一看此人身上衣着,裴繼安就知她是郭家出來的,索性站定了等她說話。

    那婦人見得左右並無行人,回頭敲了敲門,聲音未落,裏頭出來一人,卻是郭東娘。

    ***

    與此同時,郭安南焦急地在書房裏頭打轉。

    郭保吉是監司官,攜妻帶小住在後衙,是以前頭裴繼安纔來,後頭郭安南就聽得了消息。

    他惴惴不安,雖然知道是父親把人叫來的,卻始終擔憂那裴繼安會提起自己說錯的話,一時之間,什麼事情都無心去做。

    等了彷彿有一千年那樣久,郭安南才終於把妹妹候了回來,急急迎得上去,問道:“怎麼樣,那裴繼安怎麼說?”

    郭東娘先把門掩了,復才道:“大哥想得太多了,那裴繼安忙於堤壩、圩田上頭的事情,無心管顧這一處,早把此事忘得乾乾淨淨……”

    又安撫了長兄幾句,猶豫片刻,又道:“大哥,衙門此時得了朝中給復,你們那公廳裏頭下一步是要做什麼?”

    郭安南心不在焉地道:“民伕已經徵好了,多半就要開始動工了。”

    郭東娘問道:“一旦動工,下頭雜事多得很,你可選好了想接哪一樣差才能顯得出來?”

    郭安南投胎投得好,旁人都在爲了一點半點的小差使盡渾身解數,可對於他來說,看上了什麼,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而已,半點沒有放在心上,此時聽得妹妹問,因心中還想着由沈念禾而起的麻煩,又擔心今次裴繼安不過拿話來敷衍,將來不知什麼時候就會說漏嘴,便漫不經心道:“先看一看,屆時再說吧。”

    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

    郭東娘皺了皺眉,到底沒有說話。

    她方纔特地出去見了裴繼安,先上前致歉,又送上些小東西,請對方幫忙帶給那沈念禾以示好,表明當日的邀約當真是自己說的,只是太不懂事云云。

    裴繼安卻是把東西都退了回來,風輕雲淡地回了幾句,先說此事那沈念禾並不知曉,只自己隱約聽了,當時便猜應當是郭安南傳話傳錯,也沒怎麼放在心上,此事早過去了,叫她不要再糾結於此等等。

    他進退有度,目光澄澈,話也說得十分客氣,事情一解釋清楚,立時就以還有公差在身爲由,告辭而去。

    才見了裴繼安,此時又來看自家長兄,郭東娘止不住地覺得頭疼。

    ——被這樣一個人一襯,自己這個大哥卻還不緊不慢的,甚事都不認真去想,認真去做,將來怎麼搶得了風頭去出頭啊!

    ***

    郭安南出身好,自然可以不在意這一點半點的出頭機會,可郭府裏頭,卻另一有許多人在意得很。

    且說郭保吉因裴繼安提到蔣豐,另行了解之後,只覺得此人當真是個有才的,作爲輔佐,十分合適,便做了一番安排,又送宅子,又送伺候的下人,又有喫用之物,金銀綢緞,極是禮賢下士。

    他這般舉動雖然沒有刻意宣揚,也並未把蔣豐叫回來,甚至還讓廖容娘去同蔣家妻小交代過,說那蔣豐領了正經差事,很是要緊,請她們如有什麼,只來郭家尋她便是,若非遇得特殊情況,不要去打擾。

    然則如此行事,自然瞞不過其餘幕僚。

    一時之間,下頭不少人議論紛紛,還有見不得好的,私下跑去同那蔣家娘子說嘴,道:“你當監司爲甚這樣照看你們,原是你家那口子去得宣縣,好似要被分派去跟着個胥吏辦差,今後便不回來了……”

    蔣家娘子多日不見丈夫,兒子又正病着,好容易得了廖容娘送來的僕婦,又有醫有藥,實在感激不已,此時聽得旁人說,簡直驚得不行,忙把話問了個清楚。

    那人就勸她道:“我也是聽我那當家的說的,聽聞是宣縣有個小官,見得你家那一個做事做得好,特地問監司討了過去,今後就留在宣縣衙門當中做吏,不再在郭家門下了……”

    又道:“我與你私下交情好,聽得說起此事,立時就來尋你了,那宣縣小地方,還是做吏,連個官身也沒有,做人總要往上爬,都說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你們家那個怎麼好把路越走越窄?趁着此時事情未定,不如快些同他說一聲,叫他早早回來同監司剖白一回,監司心善,他訴一訴苦,說一聲不願意,多半就不會勉強了。”

    郭保吉是一路監司,後頭又有郭家做支撐,而那宣縣不過一個小小的縣衙,去了還是做小吏,實在沒有什麼出息。

    蔣家娘子聽了之後,當真唬了一跳,因無人商量,本想去尋自己丈夫商議,一咬牙,左右看了一圈,卻沒有一個信得過的,偏偏自己又走不開。

    那來勸說的婦人就道:“你若是走不開,我叫我家那口子給你跑一趟,到底認識這大半年,實在做不到眼睜睜看你家那一個往火坑裏跳!”

    果然沒多久,她那丈夫就取了蔣家娘子的書信,急匆匆往小公廳跑,到了之後尋到蔣豐,先把蔣家小兒子重病險些不治,蔣家娘子六神無主的事情誇大說了,又把裴繼安當日去同郭保吉說事的情況掐頭去尾複述一回,最後道:“你要是還想跟着監司,此時便快些回去,同他表個態,說得清楚,不要叫他以爲你這是改門換派了。”

    蔣豐在郭家已經數百天,連露頭的機會都沒有,其中極大的原因,便是他不怎麼曉得察言觀色,也不太懂人情世故,今次得了人提點,一時也有些慌亂起來。

    叫他自己選的話,自然是願意留在小公廳的,可論及長遠,宣縣實在是個小地方,一旦圩田、堤壩修完,哪裏又還有什麼功勞可立?當然是比不上跟着郭保吉。

    若非如此,當日他也不會來投了。

    況且要是給郭監司以爲自己是想要另攀高枝,生了厭棄之心,莫說在郭家再混不下去,怕是去宣縣縣衙也沒什麼活路。

    他可是還有家小要養活,指望那一點月例錢餬口喫飯的!

    蔣豐連連道謝,送走了同門下的幕僚,急急忙忙把手頭事情收拾一番,本想要交接出去,然則朝中才來了信,小公廳上上下下都忙做一團,實在抽不出人來接事情,他又是擔心,又是猶豫,實在糾結得很,因半日沒等到裴繼安回來,實在等不了了,只好去尋沈念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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