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盛芳 >第三百八十二章 可疑
    聽聞有人來尋自己,沈念禾下意識就回道:“我初來此地,哪裏有……”

    然而她話纔出口,立時就住了口。

    自己當然是初來翔慶,可原身“沈念禾”跟隨父母在翔慶數年,縱然後來戰火四起,城中百姓流散,可要是有什麼故舊聽得消息上門來尋,卻也不是沒有可能。

    只是她全無對方記憶,就是見得人也不認識,還要設法敷衍過去纔好。

    想到這裏,沈念禾話鋒一轉,道:“不知那人姓甚名誰,是個什麼來歷,眼下又在何處?”

    那侍女便道:“那人一句都不肯招認,只嚷着要來見姑娘,又吵着讓您給她做主,城中守官聽說她將姑娘形貌說得清楚,怕抓錯了人,卻也不敢就此把人放了,只好帶了過來,此刻一同在外頭等候。”

    沈念禾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道:“一併請進來吧。”

    對方領命出門而去。

    沈念禾跟着出了書房,去往偏廳會客。

    不多時,幾名兵士就押着一個女子進來了,當先一人一進門便向沈念禾行了一禮,連連躬身道歉,最後道:“着實叨擾沈姑娘了,只是這人行動奇怪,身上又攜了許多貴重之物,潛在城門處,四處打聽城中情況,我等捉她來問姓名來歷,這人只不肯說,最後要投入監牢了,才嚷着說與姑娘是舊日相識,吵着要來見。”

    自郭保吉舉了清君側的旗,翔慶城中就開始戒嚴? 平日裏若非特殊情況? 都是隻進不出的,對於新來之人? 則更是審查嚴格。

    說句老實話? 若不是此人攀認的乃是沈念禾,而沈念禾住在謝府? 同郭保吉系同一身,門口的守兵早已對其嚴刑拷打了。

    沈念禾自然知道其中關竅? 客客氣氣地道了謝? 又致歉道:“勞煩諸位走這一遭。”

    又轉去看那後頭被押着的女子。

    那女子頭臉上、衣物上盡是髒污痕跡,頭髮散亂,將臉擋了一半,讓人看不清長相? 除此之外? 嘴巴里被塞了一團破布,將口腔堵得死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沈念禾看她樣貌,一時認不出來,只是仔細端詳之餘? 又覺得隱約有些眼熟。

    那軍官倒是機敏,立時讓人將那女子口中破布取了。

    破布才被拿出? 女子重重地咳嗽幾下,喘了幾口氣? 便惡狠狠地瞪了那軍官同周圍兵卒幾眼,連同看向沈念禾的表情都有幾分不善? 口中嚷道:“沈念禾!你快讓他們把我放了!”

    聽她口氣? 又看她此時樣貌? 沈念禾一下子就認了出來,一時免不得萬分驚訝。

    原來此人便是當日因突發疾病,被陳堅白同保寧郡主設法留在京兆府的周楚凝。

    若是按着原定計劃,此人一旦痊癒便要被送回京城,算一算,哪怕不能回去,此刻也應當還在京兆府纔是,怎麼就跑來翔慶了?

    況且聽那兵士所說,她竟是孤身一人前來。

    一個相貌出挑的弱女子,身上還攜有不少貴重細軟,居然從京兆府到翔慶軍,沿途跋山涉水,又有好幾處交戰之地,她是怎麼安全到達的?

    沈念禾心生疑竇,只是看她形貌,聽她聲音語氣,又的確是周楚凝無疑,一時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周楚凝是保寧郡主的親妹,而保寧郡主早失了蹤跡,郭保吉舉旗,說的是“清君側”,又不是造反,在翔慶境內丟了保寧郡主已是不妥,眼下對待受命和親的郡主妹妹,周家血脈,於情於理,更要以禮相對纔是,不然傳得出去,難免爲人詬病。

    周楚凝雖是任性,卻並不蠢笨,看到沈念禾反應,又同自己原本打聽到的消息兩相印證,心中頓生惶恐,立時又叫道:“我阿姊哪裏去了?我要見我阿姊!”

    她吵吵嚷嚷,原本被幾個兵士扣押的時候喫過些皮肉之苦,是以不敢亂說,此刻好容易見到沈念禾,想着自己同對方身份,只覺得底氣又回來了三分,正要口出狂言,不料一擡頭,正遇沈念禾雙眼掃了過來。

    周楚凝落難這許多天,可謂吃盡了苦頭,倒是比起從前更懂察言觀色,一對上沈念禾的眼睛,忍不住就打了個寒戰。

    她以往只覺得沈念禾不太好打交道,不過總歸是個閨閣女子,脾氣和善,平日裏也好說話,然而眼下再一會面,頓生後悔之心,心知自己的打算出了錯,只是一時間也別無他法,便把本來要說的話吞回肚子裏,換了一張臉,哭求道:“沈念禾,我一路北行,吃了許多苦,眼下實在餓得受不了了,你曉不曉得我阿姊在哪裏?陳大哥在哪裏?”

    陳堅白通過裴繼安投了郭保吉的事情並不是什麼祕密,出去外頭稍微打聽一下就能知道,並沒有什麼好瞞的。不過此人正領兵在外,一時半會回不來,也沒法將人扔回去。

    沈念禾略一思索,還是將這爛攤子接了過來,同那兵士道:“有勞軍爺,此人的確是我舊日相識,不如就暫留在此處,要是另有事宜,再來尋她便是。”

    那領頭的兵士既然把人帶了過來,自然早做好了準備,不過聽得沈念禾這般說,倒是有些緊張起來,連忙躬身道:“不想真是沈姑娘認識的,她先前行跡奇怪……我這些手下平常耍刀弄棍的,手腳粗,怕是有些冒犯之處……”

    他擔心自己因爲處置粗暴,得罪沈念禾,連連辯解。

    沈念禾卻是搖頭道:“軍爺按着章程辦事,何錯之有?”

    一面說着,一面朝邊上的人使了個眼神,又對周楚凝道:“周姑娘一路多有辛苦,不妨先去收拾一番,再來說話?”

    身邊人得了吩咐,很快反應過來,一人在左,一人在右,半是擁着她,半是押着她,將人強帶了下去。

    等人走得遠了,沈念禾復才轉向那兵士問道:“不知軍爺遇得她時,是個什麼情況?”

    對方對着沈念禾,自然毫無隱瞞,將事情和盤托出。

    原來周楚凝本來是和着不少左近流民進城的,只是她舉止、言語同尋常農人格格不入,十分惹眼,再一細問,同行的人都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出現在其中,更不知道是個什麼來歷。

    翔慶正在戒嚴之中,守衛兵個個小心得很,連忙將其攔下訊問,只是周楚凝先是胡編亂造,被拆穿之後,就不肯再說,結果一搜身,居然在她貼身之處尋出不少寶物。

    她進城時並無同伴,便是如此穿着,今日雖然進了大牢,然而見風使舵的本事還算出挑,沒喫什麼苦頭就反應過來,應對得當地將沈念禾擡了出來。

    “她說她一路跟着流民北上,卻不曉得今日見面時,形容如何?”沈念禾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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