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有薄霧,風平浪靜。
星辰黯淡,天空與海面如同揉合於一處的墨團,混沌不明。
明一沒有去船員休息倉。
他靠在船舷上,吸了吸鼻子,自言自語:“暴風雨的味道。”
望向遠方,雖然什麼就看不清,但這並不妨礙他暢想在海的那邊,豐富多彩、應有盡有、美妙無比的陸地。
………
當第一縷曙光刺穿黑夜,攀上海岸線之時,物資船於巴布亞新幾內亞的莫爾茲比港靠岸。
天色尚未全亮,港口燈火通明。
這是物資船的第二站。
在這兒卸下島城內兩座監獄的物資後,接上三輛滿載咖啡豆的大卡車,重新啓程,最終抵達大和府的北海港口。
卡車開進船底下的貨倉後,又有兩輛典獄司押送車駛入,明一感到有些訝異。
無名島雖小,但父親明大慶好歹也是一獄之長,他從小就知道,典獄司的物資船(車)只負責運送物資,押運囚犯有專門的押送船。
明一來到船長辦公室。
“方叔。”
船長方不平正在收拾他那狗窩似的辦公室,轉頭見明一站在門口,立馬招手,“來的正好,幫方叔拾掇拾掇。
來了幾個長官,說底下貨倉太臭呆不了人,要徵用我這辦公室。臭個屁臭,他孃的還以爲自己多金貴。我呸…”
“您這物資船還提供押送犯人的服務?”明一邊收拾邊打趣道。
“他們的押送船突發故障,港口的船都排滿了,再調船過來擠都擠不進。
大和府【法判司】那邊又急着把5個犯人運過去出庭,上頭臨時下令調用我們這物資船。
老子也是沒辦法,職高一級壓死人啊!”
“這麼急?那5個犯人什麼來頭?”
“嗨,能有啥來頭。就是個小海盜頭子加幾個雜魚。行了,差不多就這樣吧。”
方不平不耐煩地將一堆無關緊要的東西,胡亂塞進辦公桌底下的櫃子裏。
這時,11個身穿制服的獄卒和3位便衣探員,領着5名戴手拷腳鐐的囚犯,擠進辦公室。
“方船長,有勞了。”一個長得像馬來人的獄卒,用還算標準的華語客套道謝。
現如今全世界通用的語言是英文與華文。
除部分上了年紀的長者,或者久居自己出生地足不出戶的‘土著’外,聯邦公民基本都掌握這兩門語言。
作爲聯邦公務人員,雙語更是必備技能。
一個長着絡腮鬍的大和府便衣探員,冷聲道:“這裏沒有你們的事了,出去。”
鳩佔鵲巢,態度還極其惡劣。
“方叔,”明一邊走邊問:“在這兒上船的一共應該是22個人,對嗎?”
“21個人加一頭大和豬。”方不平不忿地咒罵了一句。
………
收錨,再次啓航。
明一回到休息艙,此時正是船員最忙碌的時候,艙內空無一人。隨便找了個牀鋪坐下,閉上眼。
幾分鐘後,他納悶地自語道:“辦公室裏19人,司機3人,可爲什麼船上多了27個人?另外5個是什麼人?”
他擰着眉頭,側耳仔細聽了會兒。
“在哪兒呢?”
明一的耳中充斥着渦輪聲、水聲、機械聲、人聲,各種聲音混雜。
說大和語的自然是那3名便衣探員,說華語的基本上是船員,其餘均是英語。
如果對方一直不說話,僅憑輕微的呼吸聲,他還無法準確判斷出對方所在的位置,更無法瞭解對方的目的。
但不管出於什麼原因,混進典獄司的物資船,總不可能是想偷渡吧。
一整個上午,明一什麼都沒幹,聚精會神地坐在休息艙在牀鋪上,不遺漏任何一個有可能屬於隱藏者的聲音。
3個小時後,極其輕微的說話聲響起。
對話之人的聲音之前都沒有出現過,明一知道,他找的人出現了。
很快,他就判斷出共有三人,此時正在物資船最底層的貨艙。
對話十分可疑。
“等船開到塞班島附近就動手”、“野田探長會配合我們”、“一定要把巴沙洛船長弄出來”…
就在明一將這3人的對話串聯分析之時,又聽到了更爲令人震驚的說話。
來自於潛伏在鍋爐艙的另兩人。
“他們準備在抵達塞班島前劫船。”一個女人的聲音。
聽上去沒有任何情緒,就好像‘劫船’是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
女聲繼續道:“詹姆斯,boss無法監控到各艙,別分頭行事了,一起行動。先去船長室,你負責帶走巴沙洛,其它交給我。”
“沒問題。可是,船員有30多個,要全都確保人身安全,難度太高了。”男聲應該就是那個名叫詹姆斯的男人。
“boss,行兇者8個人不算多。但需要保護的目標太多了,死幾個不算任務失敗吧。”
男人像是在向某位上級彙報。
片刻後,男女聲同時響起。
“是。明白了,boss。”
顯然,這二人得到了回覆。
明一立馬從牀鋪上站了起來。
奇怪?!他沒有聽到有人回答這二人的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