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東軍的榮耀、爲了最後的勝利,他們犧牲地一如反顧!
反觀同樣被當成誘餌的費那一萬人,卻連自己是爲什麼而死都不知道,稀裏糊塗地就付出了多達四五千人的性命……
這正是謝安心中感到不舒服的事!
縱觀歷史許許多多的戰事,作爲統帥,無可避免會出現派出小股將士誘敵的事,但是在謝安看來,當將領做出了這等抉擇後,他至少要讓赴死的將士清楚自己是爲什麼而死,說得難聽點,就是叫讓那些士卒死個明白。
但凡是入伍的士卒,恐怕沒有一個堅信自己能夠在一場又一場的戰事中存活,總會有死去的那一天,而在謝安看來,士卒將身家性命都交付給將領,讓將領來決定他們生存或者死亡,反過來說,讓麾下的士卒清楚知道自己究竟是爲什麼而死,這難道不是身爲將領最起碼的尊重與義務麼?
長孫湘雨的用兵方式,太過於無情了……
撇開這一點不談,這個女人所奉行的兵法,完美地令人咋舌!
搖了搖頭,謝安與李壽朝着洛陽城最顯眼的府邸走去,那裏,毋庸置疑會成爲長孫湘雨指揮接下來戰事的帥帳。
而當他二人來到那座府邸的前廳時,大部分的將領已來到這裏向長孫湘雨覆命。
比起昨日在偃師時,眼下那些位將領的眼神中,充滿了對長孫湘雨的敬佩與驚歎,畢竟這個女人,在不依靠巨型攻城器械的情況下,便在短短一日內攻下了洛陽。
一句話,贏地太漂亮了!
“這麼說起來,軍師此番用兵,其實早已將周良這支援軍的因素也計算在內麼?——軍師是故意等那周良趕來?”
到李壽與謝安踏入廳中時,西征軍的將領卓志正擺出一副恭敬的低姿態,像長孫湘雨詢問着此戰經過。
從旁,除了費國、劉奕、李景這三位各自軍營的主將尚且還在與城內負偶頑抗的叛軍交戰外,其餘將領都恭恭敬敬地列在桌子的兩旁,時而觀瞧擺在桌上的行軍圖,時而用歎爲觀止的目光望向長孫湘雨。
“不錯……”瞥了一眼踏入廳中的謝安,長孫湘雨淡淡說道,“我之所以不急着令劉奕攻城,就是爲了等那周良,倘若在周良趕到之前,這洛陽已不可救,那麼這周良勢必會率軍返回,死守邙山軍營!——邙山地勢複雜,放他回去,無異於放虎歸山……再者,本軍師需要他來完善東城牆的攻城之事!”
至於長孫湘雨口中的指的究竟是什麼,衆將早已得悉。無非就是讓東城牆的守軍親眼看着城外的友軍敗亡,殺雞儆猴,打擊城上守軍的士氣罷了。
“不愧是軍師,竟然反過來利用周良的援軍,設計城上守軍的士氣……”
“軍師深謀遠慮,末將等不如!”
“照軍師所謀劃的,眼下嚴副將多半已趁着周良率軍援助洛陽的機會,趁虛而入,攻下邙山軍營了……”
“這還用說?早前我就瞧見東北角邙山方向火勢大作,想必是嚴副將攻下了叛軍軍營。放火燒營……”
“不愧是……”
從旁的將領紛紛出言恭維,比起昨日在偃師,簡直就是判若兩人。
也難怪他們這般前倨後恭,畢竟以區區八、九千人的損失,非但拿下了洛陽,還殲滅、俘虜了多達六、七萬的叛軍,這次的戰果,足可以稱之爲輝煌!
而這一切的一切,都來自於眼前這位不可思議的女子的手筆。
這時。西征軍將領蘇信舔了舔嘴脣,有些難以釋懷地說道。“說起來,軍師怎麼料到,那郭城的守將邱旻,不率軍襲劉奕將軍背後來援助洛陽,反而攻我偃師呢?”
“他來了麼?”長孫湘雨淡淡問道。
蘇信點點頭,抱拳說道,“不出軍師所料,末將率軍埋伏於小路之上,果然見那邱旻偷偷摸摸從小路繞到我偃師南側。末將中途殺出,殺地叛軍屁滾尿流……”
見此。長孫湘雨微微一笑,淡淡說道,“這很簡單!邱旻此人,也是弘武十七年的武舉考生。而且還是讀過兵法的考生,我記得,他在一篇兵法論中,提到過孫臏,對孫臏大肆稱讚,這樣的人,怎麼可能不知道圍魏救趙這個典故?——在他看來,與其援護被大軍攻打的洛陽,倒不是襲我後方偃師,是故,本軍師料定,必然會迂迴襲我軍後方的偃師!”
屋內衆將聞言面色爲之動容,尤其是蘇信,撓撓頭帶着幾分慚色說道,“想不到軍師竟然將這次戰事計算到這般地步……可惜,末將麾下盡是步卒,那邱旻留下一軍斷後,倉皇逃跑,末將追趕不及,不能將其頭顱帶來……”
“無妨!”長孫湘雨擺了擺手中的摺扇,淡淡說道,“我已提前叫項青、羅超兩位將軍,在結束南城牆戰事後,折道往郭城而去,算算時辰,應該能夠截獲邱旻。郭城不比邙山軍營附近,周圍少山丘、峻嶺,地勢平坦,一旦被項青、羅超兩位副將的騎兵咬住,就算那邱旻有天大的本事,也逃不回郭城!”
“呃?”蘇信聞言面色大驚,與衆同僚面面相覷,卻發現屋內各位同僚面色,亦是滿臉震驚。
這個女人……
竟然算到這種地步?
想到這裏,衆將額頭不禁滲出了層層汗水。
就在這時,忽然有一名士卒急匆匆跑了進來,叩地說道,“啓稟主帥、軍師、各位將軍,南城牆外,有數人自稱是南軍陷陣營的士卒,求見主帥,爲一人,自稱衛雲……”
“衛雲?”西征軍將領石晉聞言愣了愣。
見他好似知曉來人底細,李壽好奇問道,“石將軍認得此人?”
“啊?啊!”見李壽發問,石晉連忙抱拳說道,“啓稟九殿下,啊不,是安平大將軍,此人乃南軍陷陣營三大將之一的衛雲?此前在偃師時,曾與末將等人發生過一次衝突,是故末將記得……”
“衝突?什麼衝突?”李壽疑惑問道。
話音剛落,他便注意到屋內衆將的神色有些尷尬。
“這個,是這樣的……”西征軍將領步白猶豫了一下,抱拳說道,“南國公爲子報仇心切,欲整編我等屯紮在偃師的兵馬,然而他手中卻無聖命,也無任何兵部的文書,是故,末將等人拒不從命,以至於氣憤填膺的南軍,險些與我等發生了械鬥……”
“哦……”李壽恍然大悟地點點頭,心下暗暗想道。
難怪南國公呂崧帶着自己的南軍孤軍深入到函谷關去了,原來是給氣走了……
不過,這會兒那衛雲來這裏,又來做什麼呢?
難道……
也不知是不是看透了李壽心中所想,長孫湘雨啪地一聲合攏了手中的摺扇,淡淡說道,“說什麼哀兵必勝,還不是敗了,兵書上的事,也不能全信嘛……”說着,她有意無意地瞥了一眼謝安。
屋內衆將似乎並沒有聽出長孫湘雨說這句話時的本意,聞言大爲喫驚,驚訝說道,“軍師不會連這個都算到了吧?”
“很稀奇麼?”長孫湘雨面無表情地環視了一眼屋內衆將,淡淡說道,“帶着區區八千南軍,便氣憤填膺地去找叛軍的麻煩,函谷關可是有多達十萬的兵力啊,區區八千南軍,這不是去送死麼?——好歹也是位久經沙場的老將,這般不理智且不說,竟然還敗得這麼快……”說到這裏,長孫湘雨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搖頭說道,“好在已拿下洛陽,否則,真是要被打亂全盤計劃了……”
“……”屋內衆將面面相覷,其中,西征軍將領蘇信小心翼翼地說道,“軍師的意思是……”
只見長孫湘雨啪地一聲打開了手中的摺扇,輕笑着說道,“看來,南國公已爲我等製造了一個絕好的進兵機會呢……”
望着她臉上那熟悉的笑容,謝安心中震驚。
這個女人,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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