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不可思議的羈絆啊……”
“唔?”駕駛馬車的廖立好似是聽到了謝安在車內的感慨之詞,好奇問道,“大人,何事?”
“不,沒什麼……”謝安搖了搖頭,忽然。他撩起了車簾,好奇問道,“廖立。馬聃,你二人家中有兄弟姐妹麼?”
廖立聞言一愣,笑着說道,“兄弟倒是沒有,倒是有兩個姐姐,如今早已婚配,大姐嫁到了益陽,二姐在青州渤海郡……”
“有聯繫麼?”謝安好奇問道。
廖立搖了搖頭,苦笑說道,“不怕大人笑話,待老父病故後,末將走投無路,曾投奔二姐,二姐與二姐夫使了不少銀子,才讓末將在南陽一帶當了一個三百人將,本想出人頭地後再去拜會二姐與二姐夫,卻不想南陽暴動,末將不得已與張棟將軍等人一同當了反賊,又有何面目去見家姐?這一晃眼,就四五年了……”
“那如今呢?——朝廷已赦免你等罪行,爲何不去渤海郡見見你二姐?”
廖立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當初離開時,末將曾對二姐與二姐夫發過誓,待有朝一日末將躋身於將軍,再去拜會他夫婦二人,報答他二人恩情!”
“原來如此……”謝安恍然大悟,拍了拍廖綈蛩檔潰“有那一天的?
“那就要看大人了!”廖立笑着說道。
“喂喂喂,你這麼說,我壓力很大啊!”
“大人乃朝中新貴,日後前程不可限量,末將跟着大人,自然有出人頭地的那一日!”
謝安聞言倍感好
笑,忍不住揶揄道,“嘿!——初見時,見你脾氣暴躁,想不到,還有這般心機?”
廖立聞言一愣,擾擾頭尷尬說道,“大人還記得?”
謝安雙眉一挑,戲謔說道,“如何不記得?——在洛陽時,你小子那時可是恨不得將本官碎屍萬段啊!”
“嘿!——這不是此一時彼一時嘛!”廖立面色漲紅,尷尬說道。
望着他尷尬的表情,謝安暗自好笑,轉頭問馬聃道,“馬聃,你呢?”
馬聃聞言微微一笑,繼而嘆了口氣,苦澀說道,“末將原先有個哥哥,不過很早便故去了……”
“哦!”謝安拍了拍馬聃肩膀,作爲安慰。
“大人呢?”馬聃問道。
“我啊,”謝安苦笑着嘆了口氣,正要說話,見馬車已行駛到了東公府府門前,輕笑着說道,“吶,這不就是麼!”
廖肼眈醵人相視一笑?
下了馬車,謝安領着廖立i眈醵將朝府內而去,至於馬車,東公府府門前的東軍衛兵自會看管?
沿着廊庭一路來到前院正廳,謝安遠遠便瞧見梁丘舞正站在廳前,望着府上下人將那一盤又一盤的酒菜放在桌上,看得出來,她很看重今日的家宴,否則,又豈親自來監督。
“舞!”謝安遠遠喊了一聲。
梁丘舞聞言轉過頭來,迎出廳堂大門,擡頭望了一眼西面已落下的夕陽,點了點頭,說道,“今日還算守時!”
“那是!”謝安嘿嘿一笑,身後,廖肼眈醵人走上前來,抱拳說道,“末將見過夫人?
由於他二人乃謝安家將,因此。他們並不像其他人那樣稱呼梁丘舞爲舞將軍。
“兩位將軍辛苦了,”梁丘舞微微一笑,擡手說道,“妾身已命人在偏廳準備了酒菜……”
“多謝夫人!”
梁丘舞點點頭,吩咐下人道,“來人,帶兩位將軍到偏廳用飯!”
廖肼眈醵人朝着謝安與梁丘舞吮拳,跟着東公府府上下人朝偏廳去了1暇菇袢帳僑思伊呵鵂業募已紓就算是李壽來了,恐怕也討不到座位,又何況是他們二人?
望了一眼廖肼眈醵人離去的背影,梁丘舞轉過頭來,皺眉問道,“她呢??
梁丘舞口中的她,指的是長孫湘雨,但是由於[她]與[他]諧音,謝安會錯了意。還以爲梁丘舞知道了陳驀的事,心中一驚。表情怪異地說道,“什……什麼他?”
梁丘舞微微皺了皺眉,疑惑說道,“她不是去找你了麼?”
“什……什麼?沒有啊……”
“沒有?”梁丘舞愣了愣,皺眉說道,“奇怪了……湘雨今日沒有和你在一起麼?”
“湘……湘雨?”謝安瞪大了眼睛。
梁丘舞微微皺了皺眉,疑惑問道。“不然還是何人?”
“沒沒沒,”謝安訕笑着連連搖頭,忽然。他面色微變,猛地擡起頭來,驚愕說道,“舞,你說,湘雨今日來找我?”
“是呀!——今日你一早便被荀大人喊走了,那個女人起來後,在府上待地無趣,中午用飯之後,便去大獄寺找你,說是你昨日不守信用,要給你好看!——沒有遇到?”
謝安面色微變,緩緩搖了搖頭,驚聲說道,“半個時辰前,我剛從大獄寺出來……”
“出事?”
“唔!”梁丘舞點了點頭,沉聲說道,“今日清晨,那個女人纏着我,硬是要與我等一同家宴,我被她磨地實在沒有辦法了,只好答應了她……”
謝安心中一驚,他知道梁丘舞想表達什麼。
長孫湘雨這個女人,向來喜歡算計、捉弄別人,因此,見梁丘舞準備辦家宴替梁丘公接風洗塵,她這才死死纏着梁丘舞,硬要攙和其中,爲的就是看梁丘舞與謝安在家宴時尷尬的表情,看他們如何向梁丘公解釋她的事。
可眼下,這個女人卻音信全無,這可不像是她的作風……
“她什麼時候去找我的?”
“據伊伊說,大概是未時前後!”說這話時,梁丘舞從正廳的壁櫃上取過了那柄名爲狼斬的寶刀。
二人急急忙忙走向府邸大門,準備去找長孫湘雨,就在這時,迎面走來兩個府上下人,神色很是慌張。
“小姐,姑爺,不好了,長孫小姐被人帶走了!”
與面色大驚的梁丘舞對視一眼,謝安心中又驚又疑。
要知道長孫湘雨可是當朝丞相胤公的孫女,兵部侍郎長孫靖的女兒,在冀京,她可以說是少數一部分能夠呼風喚雨的一類人,這樣的大人物,竟然會被劫持?
“何人如此大膽?”梁丘舞厲聲問道。
那兩個家丁對視一眼,小聲說道,“長孫侍郎……”
“……”梁丘舞愣住了,氣勢一滯,與謝安面面相覷。
“你說可是兵部侍郎長孫靖長孫大人?”
“是,小姐!”
“……”梁丘舞愕然地望了一眼同樣面色驚愕的謝安,思忖一下後,沉聲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是這樣的,”一名家丁縮了縮腦袋,小聲說道,“兩個時辰前,長孫小姐要出府找姑爺,叫小的二人駕馬車送她,結果在前往大獄寺的途中,撞見了長孫侍郎的馬車,長孫侍郎命長孫小姐即刻回府,長孫小姐卻說她與長孫家已無瓜葛,長孫侍郎聞言大怒,叫隨從強行將長孫小姐以及小的二人帶到了侍郎長孫府……就在方纔,他們才放小的二人回來……”
謝安與梁丘舞對視一眼,默然無語。
倘若是其他人劫持了長孫湘雨,那自是好辦,憑着梁丘舞的武力與地位,直接上門討人便是,甚至於,謝安還能請陳驀相助,縱觀天下之大,又有幾個人是這一對堂兄妹的對手?
但是一牽扯到兵部侍郎長孫靖,這事就麻煩了,畢竟長孫靖是長孫湘雨的生父,縱然長孫湘雨口口聲聲說她與長孫家已無瓜葛,但在[忠孝]二字當首的大周,長孫湘雨的行爲,只會被人認爲是忤逆父親,是莫大的不孝,沒有幾個人會去考慮在這背後的種種事物。
“安,回屋去吧……”輕輕推了推謝安,梁丘舞輕聲說道。
“回……回屋?”謝安驚愕地望着梁丘舞。
彷彿是看出了什麼,梁丘舞微微嘆了口氣,低聲說道,“總歸是這是長孫家的家務事,你我都沒有資格插手干涉……”
“可是……”
“回屋去吧……從長計議!”儘管梁丘舞的聲音依然是那般溫柔,但是語氣之中,卻帶着幾分不容反駁之意。
“……”咬了咬牙,謝安轉身朝着廳堂走去。
對於長孫湘雨這個女人,謝安起初是非常厭惡的,爲人驕傲自大、做事心狠手辣,兼之心機深沉,但是在隨着日復一日的相處,謝安這才漸漸發覺,她其實並不是他想象的那樣。
只能怪,上天生得她太完美了,無論是容貌、還是智慧,這使得她有種與生俱來的優越感,彷彿神祗般高高在上,而更糟糕的是,與她的容貌以及智慧極其不匹配的,她有着一段相當糟糕的童年……
憤世棄俗的人並不可怕,而憤世棄俗卻又聰明絕頂,不受世俗禮法約束的人,這纔是最最可怕的,而她,正是這樣一個女人……
當她對某件事物有着濃厚興趣的時候,她頂多只是一個喜歡玩鬧的女人,可當她心情惡劣、對什麼事物都不感興趣的之時,她便是一個最最危險的女人……
而這樣一個女人,卻與謝安有着無法割捨的關係……
如果沒有她,謝安絕對無法娶到身份差距極大的梁丘舞;如果沒有她,謝安恐怕至今都只是李壽府上的書童,整日裏與李壽提心吊膽,提防太子李煒的報復;如果沒有她,謝安與李壽根本無法平息長安叛軍……
總而言之一句話,沒有長孫湘雨,謝安根本不會有如今的地位,連太子李煒亦要爲之忌憚的地位。
當夜,回到自己府上歇息的謝安徹夜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因爲,讓他倍感頭疼的事,又多了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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