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查明?”文欽聞言大怒,從身後拽出一個看似只有**歲的男童,怒聲說道,“我弟一家四口,一妻一妾,一個孩子,可眼下呢?只剩下我這年僅八歲的侄兒!躲在壁櫥裏數個時辰,方纔逃過一劫!”說着,他蹲下身,雙手抓着侄子的肩膀,強忍着怒氣說道,“邱兒,告訴大伯與這裏所有人,是誰殺了爹爹、孃親、姨娘?”
在謝安與梁丘舞默然的目光下,那叫做文邱孩子一臉驚恐地死死抓着文欽的衣角,一個勁地縮在他身後。
見此,文欽黯然嘆了口氣,撫摸着侄兒的腦袋,溫聲勸道,“邱兒,別怕,告訴大伯,究竟怎麼回事……大伯定會叫那兇手血債血償!別怕……”
經大伯安慰,文邱臉上的驚色這才緩緩退下,死死抓着大伯文欽的衣角,怯怯說道,“昨夜,爹爹與孃親、姨娘正與我在屋內玩耍,忽聽院子來報,說八皇子李賢叔叔來拜訪……”
“還叫什麼李賢叔叔!”文欽怒聲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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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縮了縮腦袋,見此,謝安走前幾步,擡手阻止了文欽,繼而蹲下身,微笑說道,“然後呢?”
怯怯地望了一眼滿臉怒色的文欽,文邱怯生生說道,“然後爹爹就叫姨娘帶着我到房中休息,爹爹與孃親去接見了八皇子李賢……”
“唔唔,接着說,後來怎麼了?”
“我上榻後,姨娘出去了一趟,我睡不着,想嚇嚇她,所以就藏了起來……”
“哦,”微微一笑,謝安和顏悅色地問道,“所以,你躲在壁櫃裏麼?”
“嗯!”文邱點了點頭,低聲說道,“我不想叫姨娘找到,所以藏得很好……我起先以爲是我藏得好,可是……”說着,他雙眼中便浸滿了淚水。
“可是怎麼了?”撫摸着文邱的腦袋,謝安溫聲說道,“別急,慢慢說……你可是男子漢大丈夫,怎麼能動不動就哭呢?快擦掉,要不然其他人可要笑話你的哦!”
在文欽詫異的目光下,文邱點點頭,用袖子擦掉了眼淚,強忍着心中的悲痛,繼續說道,“等了好久不見姨娘來找我,我想出去嚇嚇她……後來就聽到爹爹、孃親的慘叫聲,我嚇壞了,不敢動……後來姨娘過來打開了櫃子,見我躲在裏面,姨娘也嚇了一跳,叫我呆在裏面,無論聽到什麼都不要出去,然後就關上了櫃子……後來,我又聽到了姨娘的慘叫……”
由於文邱說得斷斷續續,謝安着實費了好大勁才聽明白,大抵就是李賢去拜訪文棟,文棟帶着自己的妻子接見李賢,叫小妾領着兒子回房休息,可文邱這孩子卻睡不着,趁着其父親小妾離開屋內的機會,藏在了櫃子裏。
而此時,李賢突然一反常態,大開殺戒,殺死了文棟夫婦二人。文棟的小妾多半是撞見了此事,驚慌間打算躲入櫃子裏,卻不想發現櫃子裏藏着正室的兒子,因此,她囑咐文邱呆着別動,莫要出聲,繼而跑出屋子,只可惜被李賢撞見,因而殞命。
想了想。謝安拍了拍文邱的腦袋,站起身來,回顧文欽與梁丘舞說道,“總之,我等先入府查看一下現場。文大人與你侄兒請隨同,不過,諸位北軍將士,還是留在這裏,可好?文大人放心,倘若此事真乃李賢殿下所爲,無論是朝廷還是陛下。都會給文大人一個公道,而倘若文大人在事情尚未查明之前魯莽行事,非但觸犯我大周刑律,更爲叫真正的兇手逍遙法外……如何?”
文欽深深望了眼謝安。默默地點了點頭,正要與謝安等一同入府,忽然瞥見了遠處的季,面色微變。怒聲斥道,“季?!來人。拿下此賊!”
謝安愕然地回頭過去,心中暗罵季不知輕重,要知道,他方纔明明已經提醒過季,叫季莫要下馬車,只可惜,季擔憂李賢安危,這下倒好,被文欽逮個正着。
見一干北軍虎狼之士一擁而上,將季按到在地,謝安微微皺了皺眉,猶豫說道,“文大人……”
彷彿是猜到了謝安心中所想,文欽眼中露出幾分不悅,說道,“謝少卿,本府敬重謝少卿在勘查案件之事上本事非常,因此願聽謝少卿一勸,可謝少卿若是要執意包庇兇手的話,本府便信不過謝少卿了……”
儘管清楚季是被冤枉的,甚至於,就連李賢也是被冤枉的,但是見文欽將話說到這份上,謝安也不好再說什麼,只能眼睜睜看着北軍將士將其季捆走。
“請!”見謝安終究沒有阻止自己叫人拿下季,文欽眼中露出幾分感激。
望着季被押走,謝安暗自嘆了口氣。
“請……”
一干人走入文棟將軍的府邸,勘查線索,事實證明,謝安方纔的推斷沒有什麼差錯,現場的血跡證明,一切正如謝安那般推斷無二,而在前院廳堂內,謝安衆人發現了正呆呆望着牆壁上血字的八皇子李賢,在旁,東軍四將之一的羅超持槍站着。
比起謝安印象中英姿颯爽的八皇子李賢,眼下的他,着實要狼狽地多,渾身上下,血跡斑斑,這叫人很難不將他與呈現在眼前的兇案聯繫起來。
順着李賢那呆滯的目光望去,廳堂正對面那潔白的牆壁上,龍飛鳳舞地書寫着六個大字。
[殺人者,李賢也!]
“殿下?”走上前去,謝安小心翼翼地喚了一聲。
或許是聽到了謝安的呼喚,李賢轉過頭來,一臉的失魂落魄。
見此,謝安皺眉問道,“殿下,你知道這是在哪麼?”
李賢木訥地點點頭,語無倫次地說道,“文……這是文棟的府上,對不對?他……這……”說着,他望了一眼不遠處。
順着他的目光望去,有二人橫屍在地,一男一女,毋庸置疑,便是文欽的胞弟文棟夫婦二人。
皺眉望了一眼那兩具屍體,謝安沉聲說道,“殿下,你怎麼會在這裏?”
“小王……我……我不記得了……”李賢一臉痛苦地捂着額頭。
“不記得了?好,好!”文欽聞言大怒,怒聲罵道,“既然如此,本府來告訴你,你殺了我弟弟一家四口!李賢,我文欽雖說與你政見不合,投身於太子殿下麾下,屢屢與你作對,可我弟弟有何過錯?他一向視你爲至交,我屢勸不從,爲此,我弟甚至不惜與家族反目……你就這般報答他?”
“不……小王沒有……”李賢一副失魂落魄,連連搖頭。
“你還敢狡辯?!”文欽雙目瞪大,拔出腰間寶劍要與李賢拼命。
謝安見此大驚,大聲呼道,“費國!”
費國點頭會意,幾步上前,卸下文欽手中寶劍,將他制服。
本來,費國作爲太平軍安插在大周勢力的六神將之一,武藝自是高超,僅比梁丘舞與金鈴兒弱上一籌,文欽又如何是對手?更何況眼下文欽已憤怒地失去理智,也因此,三下兩下就被費國制服。
“放開我,放開我!”文欽怒聲呵斥,連拽帶踹,掙扎着向李賢靠近,奈何費國在背後從肋下制住其雙臂,深吸一口氣,愣是叫文欽無法進前一步。
“文大人息怒,待本官先問問李賢殿下……”好言勸了文欽幾句,謝安回頭望向李賢,正色說道,“李賢殿下,你還記得,前來文將軍府上的事麼?”
“小王……小王……”捂着額頭思忖了一番,李賢搖頭說道,“小王實在記不得了,只記得……”
“只記得什麼?”
“只記得小王與文棟在此飲酒……”
“然後呢?”
“然後小王喝醉了……不不不,是季先生喝醉了……”
“……”謝安愣了愣,繼而意識到李賢指的是假扮成季的金鈴兒,緊聲問道,“然後呢?”
李賢思忖了一番,回憶道,“那時季先生說要回去,小王便與文棟告別……”
“再後來呢?”
“再後來……”李賢眼中露出幾分莫名的惶恐,喃喃說道,“再後來就這樣了……小王睜開眼時,文棟夫婦二人已死在面前……”
“牆上的字,是殿下題的麼?”
呆呆地望了一眼牆壁,李賢搖搖頭,又點點頭,喃喃說道,“小王記不得了……好似有題字,又好似沒有……不過小王絕對不會題這樣的字!”
謝安連問了幾遍,只可惜李賢一問三不知,他這番舉動,更是惹是懷疑。
無奈之下,謝安只好叫人將李賢先押到大獄寺的牢房,畢竟旁邊文欽差點將眼珠子都瞪出來了。
默默地望着蘇信等人將李賢押走,謝安望了一眼牆上所寫的血字,壓低聲音詢問着身邊的長孫湘雨。
“是他筆跡麼?”
望了一眼李賢被押走的背影,長孫湘雨微微嘆了口氣。
“很像……”
謝安聞言皺了皺眉。
這算什麼?
證據確鑿?人贓並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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