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廣陵城內西北某民宅內,有一位身穿着尋常百姓粗布衣的壯漢正坐在屋內,閱視着手中那封書信。>
看此人雙目炯炯似鷹,斷然並非尋常百姓,此人正是坐在廣陵刺客第一把交椅上的男人,萬立,江湖諢號[鷹爪萬立]。
在他身旁,有一位看似二十來歲的年輕人畢恭畢敬地站着,此人叫做周東,乃萬立的手下,廣陵刺客的三把手。
自打剛纔起,周東便不時瞥眼望向身旁桌上那個布包,時而暗自嘆息。
周東很清楚那隻看似不起眼的布包內究竟有些什麼,那是他們前兩日聚衆去暗殺一個大人物時所得的東西,整整一百五十萬兩銀票。
當發現這些銀票時,周東便意識到,自己廣陵刺客盯上的絕非是一般的人物,想想也是,若非是大人物,有誰會隨身帶着這麼一筆鉅款,這足足抵地上他們廣陵刺客半年的收入。
而更糟糕的是,布包內還有三塊製作精細的牌子,其中一塊刻着[北鎮撫司錦衣衛]字樣,而另兩塊則刻着[南鎮撫司六扇門]。
南、北鎮撫司……
或許別人不清楚,可消息靈通的廣陵刺客又豈會不知,那是大周前皇帝李暨增設的諜報府衙,而如今,更成爲現任大周皇帝李壽的直屬心腹諜報府衙機構,換而言之,那是深受大周天子李壽信任的密探。
惹上不該惹的人了……
周東心中暗自嘀咕一句,可是他卻不敢說,畢竟此刻坐在屋內的廣陵刺客大首領面色可是差地很。
“大哥,秦王怎麼說?”
“那個狗雜碎!”萬立聞言重重將那封書信拍在桌案上。咬牙切齒罵道,“原來先前他早就知道那人身份,卻故意不提,眼下這才假惺惺說什麼[之前忘卻],那廝這是要將我等當槍使啊!”
雖說刺客接單殺人有不得向僱主詢問所殺目標身份的規矩,但是萬立這會兒卻是異常後悔,後悔當初接這筆買賣時應該詢問清楚。
“那個人,正是大周朝廷刑部尚書謝安、謝逸!”似乎是看穿了心腹手下週東的疑惑,萬立咬牙切齒地說道。
周東聞言倒抽一口。驚聲說道,“謝安?刑部尚書謝安?[炎虎姬]梁丘舞的夫婿?”
“啊,正是!——還是金鈴兒那娘們的姘頭!”萬立的整張臉徹底沉了下來,破口罵道,“李慎那該死的龜孫。竟然誆騙我等,說什麼只是朝廷派來的普通特使官員……”
是你自己貪圖那三方的酬金好不好……
周東心下嘀咕一句,說實話,他可不認爲萬立當真一點兒都不清楚那謝安的身份,無非就是如今這場買賣弄砸了,將罪過推到秦王李慎那邊罷了。
秦王李慎、太平軍伍衡、還有冀京那個不知底細的僱主,這三方人馬爲了要廣陵刺客去暗殺那謝安。總共可是提出了二十萬兩黃金、兩百萬兩白銀的鉅額酬金。
哼!
周東心下冷笑一聲,不動聲色地說道,“大哥。事到如今後悔也是無用,不如考慮下如何挽回……”
“如何挽回?”萬立沉聲問道。
周東思忖了一下,壓低聲音說道,“不若派人與那謝安和解。將此事大事化小!——據消息傳來,大周朝廷暗中將數萬屯紮在大梁的軍隊移到了揚州。依小弟愚見,此番那謝安暗訪江南,並非是爲我廣陵刺客而來,多半是太平軍……民不與官鬥,我等沒有必要與謝安那數萬大軍死磕!”
萬立聞言皺眉說道,“可據消息說,那謝安睚眥必報,恐怕不會輕易與我等和解……”
周東微微一笑,說道,“這個無妨,那夜之事小弟也聽說了,我等折了三十來個弟兄,可那謝安絲毫無損,就連那三個充當護衛的金陵衆與東嶺衆也逃脫了,只要我等送到重禮,想來也能化解……”
萬立聞言狐疑地盯着周東,忽然陰測測地說道,“三弟,你口中所說的重禮,不會是大哥我吧?”
周東的眼皮不覺挑了挑,笑着說道,“大哥說的哪裏話,小弟如何會將大哥當成是重禮?”
“……”萬立眯着眼睛注視着周東半響,忽而點了點頭,嘆息說道,“是大哥多疑了,想來兄弟也不會做出那般不講道義的事!——事到如今,即便是騎虎難下,我等也只能一路走到底了……”
話音未落,屋外匆匆奔入一名廣陵刺客,抱拳急聲說道,“大首領,三首領,有弟兄已打探到那日目標的下落!”
“在何處?!”萬立急聲問道。
“啓稟大首領,廣陵城北有一戶王姓人家,女兒姓王名馨,前些日子有人瞧見她揹着一個重傷的男人回到城內,還到城內請去醫師……”
“很好!”萬立聞言大喜,沉聲說道,“吩咐弟兄們,帶上傢伙,今夜我等定要替前些日子犧牲的弟兄們報仇雪恨!”
“是!”那名廣陵刺客匆匆離去。
轉頭望了一眼周東,萬立輕笑說道,“三弟,總算是查到了謝安的下落了,只要我等下手幹淨利索,不就怕官府追查到我等,三弟以下如何?”
周東心中咯噔一下,思忖一下,笑着說道,“大哥所言極是,只要能儘快將那謝安剷除,我廣陵刺客行館倒也安然無恙……容小弟回去準備一下!”
“三弟,你是個聰明人,可莫要自誤……”
“是!”
告辭了萬立,周東離開了那處民宅,瞥了一眼西頭緩緩落下的夕陽,他不禁有些頭疼。
刑部尚書謝安……
那可是大周皇帝李壽最器重的權臣啊,據說二人名爲君臣,實則交情親如兄弟一般。如今自己廣陵刺客去找那謝安的麻煩,這豈不是被大周皇帝惦記?
看來只能去找那一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