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他以爲他的右手也跟雙腿一樣摔斷了,可經過苟貢的診斷他才知道。那時只是手腕摔折了而已,哦,手臂處的骨頭看樣子也是摔裂了,不過並不嚴重,至少比起摔斷了雙腿來說是這樣。
[少說話!]
謝安沒好氣地瞪了一眼苟貢。苟貢微微一笑,方纔他也就是見謝安與王馨兄妹二人打鬧有趣,順口搭音插句話罷了,畢竟他跟了謝安三年,很清楚謝安的脾氣,斷然不會因爲這種玩笑而責罰他。
忽然,苟貢面色變了變。下意識地望向院門處,而就在這時,院門的木門砰地一聲被人給踹開了,繼而。涌入二十來名男子,看衣着打扮,正是廣陵城當地的衙役。
“丫頭,別鬧了!”輕輕拍了拍王馨的腦袋。謝安收起與乾妹妹的玩笑神色,皺眉打量着來人。
而王馨顯然也意識到可能要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有些驚慌朝着謝安靠了靠,畢竟她再傻也認得出那二十來人乃廣陵府府衙內的衙役,作爲市井小民,她能地害怕官府的人。
在謝安的目視下,昨日與他在迎春樓起過沖突的鄧元負揹着雙手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神色倨傲地注視着謝安,冷笑說道,“長孫公子,我們又見面了!——你可是讓公子好找啊!”
拍了拍小丫頭死死抓着他衣袖的右手,謝安稍稍安撫了一下,繼而擡眼望向那鄧元,哂笑說道,“喲,這不是廣陵首富鄧家的公子麼?——有何貴幹啊?”
“哼!——少給公子裝蒜,你以爲昨日那般羞辱公子,公子會放過你?”鄧元重哼一聲,眼中閃過一絲兇色,冷冷說道,“公子說過的,得罪了我鄧元,你休想安然無恙地離開廣陵!——李央,你還等什麼呢?給我將其拿下!”最後一句,他是衝着身旁一名三十來歲的男子說的,看似此人乃這幫衙役的頭頭。
“李叔叔?”小丫頭用手捂着嘴驚呼一聲。
李叔叔?
謝安愣了愣,好奇詢問道,“熟人?”
小丫頭點了點頭,小聲說道,“李叔叔是爹爹生前的好友,與爹爹一同在牢裏擔任獄卒,後來爹爹升至縣尉時,將李叔叔提爲都頭……爹爹死後,李叔叔一直偷偷給我銀子,叫我拿這些錢替孃親看病,李叔叔說,他沒事,惹不起那些陷害爹爹的人,只能那樣幫我,哦,對了,當初爹爹被陷害的事,也是李叔叔偷偷私底下告訴我的……”
“是嘛!”謝安隨口應了一聲,饒有興致地打量着那位被王馨喚作李叔叔的都頭李央。
都頭,又稱爲捕頭,是其上司縣尉的副職,是郡、縣境內負責緝盜、緝兇的微末小官,勉強擠入九品三十階這個行列。
一般而言,一個小縣設縣尉一名,大縣兩到三名,而廣陵府作爲廣陵郡的首府,設有縣尉三名,每名縣尉手底下又有都頭兩到三名,這樣算起來,都頭可以說是大周吏部制度下最小的官,當然也有例外,比如在謝安轄下的南、北鎮撫司這兩個諜報機構府衙,在南鎮撫司六扇門擔任都頭職位的蕭離,品階就是正六品上,幾乎相當於某些小郡的郡守。
可注意到這一點的鄧元卻是皺起了眉頭,閃過幾分不悅,冷冷說道,“李央,公子的話,你也敢不從?——信不信公子即刻叫人扒了你這身官服?”
李央聞言暗歎一聲,走上前幾步。朝着謝安抱拳說道,“廣陵府府衙都頭李央,眼下懷疑你二人與流寇有些關聯,請兩位隨都頭到府衙走一趟!”說着,他一指謝安與苟貢二人,沉聲說道,“來人,將此二人拿下!”
他刻意地忽略了小丫頭王馨,顯然是不想讓好友之女陷入這場禍事中。可惜王馨少不更事,見素來親近的李叔叔竟然要叫人捉拿她身邊這位可惡的義兄,大爲着急,愕然喊道,“李叔叔。爲何要抓我哥?”
這個蠢丫頭!
謝安暗暗搖頭,心中不由思忖自己收的這位乾妹妹實在是蠢地可以,竟然看不出那李央有心要庇護她,不過話說回來,對於王馨護在自己跟前,謝安還是很感動的。
正如謝安所猜測的,李央顯然是想包庇王馨這位舊友的女兒。可如今小丫頭這一喊,卻是叫他實在有些措手不及。
“哦?還是兄妹二人?——一併拿下!”聽到了小丫頭喊聲的鄧元冷聲喝道。
眼瞅着護在謝安身前的小丫頭王馨,李央猶豫一下,回頭對鄧元懇求般說道。“鄧公子,此女乃王縣尉之女,乃當地人士,卑職以爲此事與她無關。不如……”
“不如什麼?”鄧元眼睛一瞪,慍怒喝道。“公子叫你一併拿下,沒聽到麼?”
李央啞口無言,望向王馨的眼中閃過幾分愧疚之色,正要上前,卻聽鄧元又說道,“等等!”
還以爲鄧元改變主意的李央面色一喜,下意識轉過頭去,卻見鄧元摸了摸下巴,似笑非笑說道,“王縣尉……你說的王鄔?——嘿,王縣尉,那個替罪羊還真以爲自己升官至縣尉,赴任當日拍着胸脯說什麼要懲惡揚善,想起來就好笑……這丫頭就是那王鄔的女兒?”
李央眼中閃過幾分怒色,一閃而逝,低着頭,雙拳捏緊,只是礙於鄧元的權勢不敢發作。
可謝安卻沒什麼顧慮,眼瞅着小丫頭王馨聽見鄧元那刺耳的笑聲眼眶通紅,他整張臉徹底沉了下來,在深深望了一眼鄧元后,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你笑什麼?”鄧元皺眉問道。
“笑你不知死活!——爾等且看看身後!”
鄧元聞言下意識地轉頭,繼而眼眸一縮,渾身一顫,因爲他注意到,他脖子處不知何時竟然架着一柄烏黑的匕首,而匕首的主人,一個穿着打扮如尋常百姓的男子,正一臉兇狠地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