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妻乃上將軍 >第一百四十四章 死亦豪傑!(二)
    “承……他還在裏面……”另外一名皇陵龍奴衛用猶豫的語氣接口說道。

    “我知道!”李延皺眉低喝一聲。

    在場數十名皇陵龍奴衛默不作聲,並非是被李延喝住。其實他們都清楚,畢竟正如安陵王李承所言,這幢樓閣堪稱通體被火油澆過,那等粘稠而刺鼻的氣味,誰會聞不到?

    但是,他們的小兄弟、安陵王李承。依舊義無反顧地走了進去,並且,在這裏逐一向他們行禮告別。

    哪怕是傻子也想得明白這究竟意味着什麼!

    仰頭望着逐漸被火勢所徹底淹沒的樓閣,李彥輕嘆一口氣,喃喃說道。“該說的,都說了。該勸的,也都勸了……眼下我等唯一能做的,就是安安靜靜地站在這邊看着……靜靜地等着結果……”

    “……”數十名皇陵龍奴衛低頭默然不語。

    正如李延所瞧見的,這幢閣樓上的火勢,逐漸地越燃越旺,甚至於到最後火苗已跳躍到頂層的閣樓,一寸一寸無情地吞噬閣樓內的一切,然而在閣樓的頂層,秦王李慎與安陵王李承這兩位體內流淌着全天下最尊貴血脈的王者,依舊在忘情地拼殺着。

    似這般互不防守、只注重進攻的廝殺,即便是費國、馬聃等猛將,恐怕亦要爲之心驚膽戰。

    鬥了足足一炷香工夫的二人,身上衣衫早已被割破處處,甚至於,一絲一縷的鮮血亦沿着傷口緩緩涌出,滴在已被火焰烤得焦黑的閣板,發出滋的一聲異響。

    然而李慎與李承的眼神卻未見有絲毫改變,彷彿他們的眼中只有彼此,根本不曾注意到周圍越來越危險的環境。

    “噗——”

    終於,安陵王李承手中的利劍,刺穿了秦王李慎的胸膛。

    “嗤——”

    溫熱而鮮紅的血液,瞬間染紅了秦王李慎身上的王袍,他瞪大着眼睛,難以置信地望着面前的五弟,安陵王李承。

    “從何時起,你的劍術,變得似這般高明瞭?”吐着鮮血,秦王李慎有些難以理解地問道。

    “噗——”

    鮮血四濺間,安陵王李承漠然地抽出刺穿秦王李慎胸膛的寶劍劍身,淡淡說道,“每日三個時辰,堅持罷三年,你亦可以做到這般地步!”

    “是……麼?”迴應了一聲,秦王李慎的身軀啪嗒一聲摔在樓閣的地板上,雖未馬上斷氣,但是大口吐着鮮血的他,恐怕也已說不出什麼完整的話來。

    “哼哼哼,哈哈哈哈!”眼瞅着倒在腳邊血泊中行將就木的三皇兄李慎,終於得償所願的李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然而就在這時,一旁的櫃子中突然竄出一名白水軍士卒,手持一柄利刃狠狠扎入了安陵王李承的背心。

    [什麼?!]

    李承又驚又怒,強忍着痛楚,屏住呼吸,轉身一劍將那名偷襲他的士卒砍死,但旋即也因爲身體致命處受創,撲通一聲摔倒在地。

    “哈……哈哈哈……”眼瞅着大怒的安陵王李承翻倒在地,倒在地上的秦王李慎嘴角揚起幾分冷笑。吐着鮮血嘲諷說道,“真是不學乖啊。老五……你跟老二實在是太像了,咳,咳咳……須知,未到最後,誰也無法斷言,結果將會是如何!——很抱歉,到最後,還是本王看着……咳。看着你嚥氣……”

    “哦?是麼?”一聲冷冷的譏諷,讓秦王李慎面色微變,因爲他看到,明明後心被刀刃狠狠扎入的安陵王李承,竟然掙扎着又站了起來。

    “還以爲你這廝死到臨頭突然轉性了,想不到,依舊是這般卑鄙!”強忍着後心的痛楚。安陵王李承怒視着秦王李慎,咬牙罵道,“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說着,他舉起手中的劍,狠狠刺向秦王李慎的心口。

    只聽噗地一聲,非但秦王李慎的身軀被利劍刺穿。就連他所倒下的閣板,亦被利劍所穿透。

    “笑到最後的……依然是本王!”鏗鏘有力地吐出一句話,安陵王李承猛地一擰劍身,但聽一聲悶聲,秦王李慎瞪大着眼睛。頭顱微微擡起,繼而重重砸在閣板上。眼眸中的神采逐漸消逝。

    “哈,哈哈哈哈……”

    安陵王李承暢快地大笑着,而此時,閣樓上早已遍佈火勢,那嗆鼻的黑煙,只薰地李承站立不穩。當然了,最爲關鍵的還是背部深入身軀的利刃。

    “……”深深注視着早已嚥氣的秦王李慎,李承瞥了一眼搖搖欲墜的閣樓,舉手去拔插在秦王李慎身上的寶劍。

    不難猜測,五爺多半是打算遵從他曾經對謝安所說的話,在狙殺秦王李慎之後便自刎,如此,即便是同死共歸陰曹,他李承依舊可以綁着李慎,將他帶到前太子李煒面前。

    但遺憾的是,由於方纔那一劍刺地過深,使得劍刃竟卡在閣樓的木板之中,以李承如今的逐漸消逝的力氣而言,實在是難以將自己佩劍從仇敵的身體內拔出。

    “該死!——即便死了,亦要與本王作對麼?”

    痛罵一聲,李承扶着牆壁緩緩走到李慎方纔所坐的位置,儘管他很清楚自己時日無多,但是看閣樓內的火勢,或許在他嚥氣之前,他還將遭受一次痛苦。

    “混賬東西!”坐在席位上,李承瞅着秦王李慎的屍身又罵了一句,雖說他早已有了死的覺悟,但這並不代表他樂意在死前再嚐嚐什麼從四樓的高度墜入火窟那會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

    忽然,李承愣了愣,好似想起了什麼,從懷中摸出一個藥瓶,在將藥瓶內那一顆小指般大小的藥丸倒出來後,他隨手便丟掉了瓶子。

    那是他李承向苟貢討要的毒藥,爲的就是應付眼下這種尷尬的處境。畢竟,當時的李承並不能保證自己在誅殺秦王李慎後,是否還有力氣舉劍割喉自刎。再者,割喉自刎可是一門技術活,若是割的位置不好,死倒是絕對能死,可問題是,在死前必然會承受一番生不如死的痛苦。

    要知道當年八賢王李賢被金鈴兒在大獄寺重牢內行刺割喉時,李承可是親眼目睹過李賢當時那份痛苦至極的表情的,儘管五爺也是位狠人,不但對別人狠,對自己也狠,但是這並不代表五爺樂意在死前嘗試一番李賢當時的苦難。

    正因爲如此,李承在進城時撞見苟貢這位曾經的部下時,曾向其討要了這粒毒藥,畢竟苟貢精於用毒的事,李承也是相當清楚的。而據那時候一臉不情願的苟貢述說,這粒毒藥的藥力十分霸道,堪稱見血封喉,而這,正是李承所需要的。

    用已漸漸變得無力的右手將那粒毒藥丟入嘴裏,李承面色如常地咀嚼着,彷彿他吞下的並非是見血封喉的毒藥,而是甘甜怡口的蜜糖。

    嚼着嚼着,李承忽然面色大變,咬牙罵道,“該死的……苟貢!——嘁,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而就在這時,只聽咔嚓一聲巨響,閣樓的木板坍塌了大半,秦王李慎的屍體當即墜入了李承目光無法觸及的底樓,而與此同時,他坐下的木板,亦發出咔咔咔不堪重負的聲響。

    “這便是所謂的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麼?——嘿!哈!哈哈哈哈哈……”

    從始至終,安陵王李承面色波然不驚,眼眸中亦不曾露出半點懼色,哪怕是墜身的那一瞬間。

    而在閣樓外底下,李延與那數十名皇陵龍奴衛清楚地聽到了小兄弟李承那猖狂而又暢快的笑聲,誰都知道,那代表着李承已經完成了他此生的夙願。

    “走吧……”微微嘆了口氣,李延與那數十名龍奴衛轉身離開了,儘管他有心將李承的遺骸運回皇陵,但是,以眼前這般火勢而言,他也清楚找回李承以及李慎屍體,這都是一個奢望。

    “轟——!!”

    就在李延與那數十名皇陵龍奴衛轉身的瞬間,那幢四層的閣樓坍塌了。

    李延下意識地轉回頭去,卻發現眼前只是一片火海。

    “承……”

    ——與此同時——

    在襄陽南城門城牆上,漠飛與苟貢並肩站着,神色複雜地望着遠處那座早已陷入一片火海當中的城守府官邸。

    “嘿嘿!”不知爲何,苟貢忽然陰測測地笑了。

    “怎麼了,二哥?”漠飛疑惑地望了一眼結義二兄。

    苟貢搖曳着手中的精緻小金扇,低聲說道,“方纔,李承向爲兄討要了一粒毒藥,要求藥性剛猛、見血封喉……”

    “然後呢?”漠飛不甚理解地問道。

    “然後……”舔了舔嘴脣,苟貢陰測測地笑道,“爲兄給了他一粒補藥……”

    “是爲大人煉製的那種?”

    “啊!”

    “哦……”饒是心性冷漠的漠飛,嘴角亦不由揚起一個弧度。

    大周景治四年十一月十六日,三王之亂叛首、秦王李慎兵敗,畏罪**於襄陽城城守府閣樓,這意味着三王之亂終於被大周平息。同日,安陵王李承亡故。

    截止當日,先皇帝李暨膝下九位皇子,有六位亡故,其中,皇長子李勇、前太子李煒、皇三子李慎、皇五子李承不曾留下子嗣。

    數月之後,八賢王李賢得知此事,輕嘆一聲,提筆書寫了八個字作爲對兄弟的祭奠。

    [敗亦梟雄、死亦豪傑!]

    <br /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