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拱了拱手,苟貢轉身離開了。
望了一眼苟貢離去的背影,謝安負揹着雙手仰望着天空,眼前不禁浮現出依依以及枯羊兩姐弟的面容來。
“可一不可再,好知道好歹啊,枯羊……”
謝安喃喃說道。
而與此同時,在金陵城內的城守府西側廳堂,枯羊正坐在左側首位,平靜地傾聽着一大幫金陵太平軍將領在屋內嘰嘰喳喳地陳述着枯羊戰敗的事實。
簡單地說,就是貶低、打壓他枯羊,擡高其將軍魏虎,逼迫枯羊交出手中的兵權,將牛渚太平軍編入金陵太平軍內,以應戰即將抵達金陵的謝安軍。
“憑什麼?!”
終於,枯羊一方的將領張奉忍不住了,拍案而起,怒視對過那一排的將領,怒聲說道,“憑什麼叫我牛渚軍全數編入你金陵軍中,聽從你等金陵軍調遣?”
“張將軍稍安勿躁,末將也只是以事論事罷了!”對面亦站起一名將軍來,在瞥了一眼枯羊後,沉聲說道,“若非我家將軍曰夜兼程前往相救,你牛渚軍早已被周兵全數殲滅了!——這一點,諸位不否認吧?”
“冀州兵素來難纏爾等又不是不知!”冷笑一聲,牛渚太平軍將領徐常淡淡說道,“當初荊州江陵戰役,八賢王李賢面臨秦王李慎與楚王李彥前後夾攻。叛亂的三王與諸路藩王兵力加起來近乎十八萬,而李賢卻憑手底下十萬冀州兵,且在糧道被斷情況下,與三王打的平分秋色……”
剛說到這,金陵太平軍將領中有一人冷笑說道,“那三王叛亂軍,如何能與我太平軍相提並論?!”
“……”枯羊聞言瞥了一眼說話的那人,心下嗤笑一聲。
[當真是狂妄自大地緊啊!]
枯羊暗暗搖了搖頭。
的確,那個將領的話實在是太過於狂妄,要知道秦王李慎麾下白水軍非但不弱,甚至還要比冀州軍更強,哪裏是太平軍可以相提並論的?更何況,白水軍中還有陣雷那一位堪比太平軍第三代總帥梁丘皓的天下的大豪傑坐鎮,別說金陵太平軍不是對手,哪怕是伍衡麾下的直系精銳,恐怕也敵不過。
畢竟秦王李慎之所以敗北,最大的原因是劉晴僥倖除掉了陣雷罷了。
啊,只是僥倖。
若非陣雷太自負於自己的武藝,以至於誤入劉晴與謝安設下的陷阱最終被數以千計的周兵聯手殺死,白水軍又豈會那般輕易敗北?而白水軍不敗,秦王李慎根本無懼。
毫不誇張地說,當時謝安與劉晴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除掉秦王李慎,然而如今這個金陵太平軍將領卻說秦王李慎與其麾下白水軍不堪一擊,簡直就是狂妄到沒邊了,倘若謝安眼**在此地,怕是多半會哈哈大笑。
但枯羊卻因爲對方是好兄弟魏虎麾下的部將,不好直言此事罷了。
再者,眼下的他實在也沒什麼談論此事的資格,畢竟他纔剛剛大敗於謝安手中,若非魏虎率軍來救,部下兵力顯然只有全軍覆沒。
但問題是,這幫金陵太平軍的將領們卻仗着對他牛渚軍有搭救之恩,幾番出言不遜,實在讓枯羊感覺心中不爽。
見枯羊閉目養神不發一言,那一干金陵太平軍將領還以爲枯羊心虛無言以對,言辭更加犀利,只聽得枯羊麾下王建、張奉、徐常等將領心頭火起。
“我家將軍不善兵事?放屁!”繼張奉之後,徐常亦拍案而起,怒聲斥道,“我家將軍在橫江屢次阻周國八賢王李賢強渡長江,坐鎮牛渚防守長江沿岸堪稱無懈可擊……”
“無懈可擊又如何會被那謝安得手?——難不成,見周軍主帥乃自家姐夫,天樞神將大人故意敗軍?”說話時,那將瞥了一眼閉目養神的枯羊。
“你說什麼?!”徐常聞言大怒,右手虛扶腰間佩劍。
“難道不是麼?”那將亦站起身來,右手握住了腰間佩劍的劍柄,冷冷說道,“傳聞天樞神將大人乃周軍主帥謝安妻弟,此事可屬實?”
徐常大怒,正好抽劍卻被王建伸手阻攔,旋即,王建望着那將沉聲說道,“此事歸此事,彼事歸彼事,豈能混爲一談?——哪怕是對陣自家姐夫,我家將軍亦不曾半點留手!”
王建聞言皺眉不已,而他身旁的徐常更是氣得火冒三丈,怒聲斥道,“王建,你放開我,待我宰了這個血口噴人的混帳東西!”
“莫不是被本將軍說中心事?”那將見此亦不驚慌,抽出佩劍冷笑說道,“無妨,且叫楚某來見識見識閣下武藝!”
徐常聞言一把推開王建,正要大怒着迎向那將,枯羊忽然睜開了眼睛,淡淡說道,“徐常,此地乃金陵,非我牛渚。我等乃是客人,豈有與主人爭吵的道理?——收劍,坐下!”
“可是將軍……”徐常一臉不甘地說道。
“坐下!”枯羊平心靜氣地說,“不就是被人奚落幾句嘛,終歸我等乃敗軍之將,自古以來,敗軍之將不受待見,這又不是什麼稀奇的事,司空見慣了!——至於說什麼收編我牛渚軍,你和他們說什麼?在座的那些位將軍又不是有權能決定此事的!”
此言一出,金陵太平軍衆將領面色猛變,畢竟枯羊在話中拐着彎表述着一個事實,那就是,他們沒資格來談論收編的事。
“神將大人好生高傲啊……”
那名姓楚的金陵太平軍將領忍耐不住,陰陽怪氣地說道,“即便在兵敗之後,亦如此心高氣傲,莫非就是仗着周軍主帥乃自家姐夫?”
“……”在王建、徐常、張奉三人憤慨的目光下,枯羊淡然地撇了一眼那將,平靜問道,“你叫什麼?”
見枯羊淡定從容,那將看似有些不安,皺眉說道,“楚平……怎得?”
“楚平……”唸叨一句,枯羊忽然眼神一凜,沉聲問道,“是魏虎叫你等這般無禮待我麼?”
眼瞅着枯羊那犀利地目光,那名爲楚平的金陵太平軍將領面色微微一變,默不作聲。
掃了一眼楚平,枯羊冷聲說道,“我在問你話呢,楚平!——還是說,要我親自去問魏虎?”
楚平聞言面色微變,咬了咬牙,低聲說道,“我家將軍並未吩咐過……”
“神將大人!”枯羊淡淡說道。
楚平聞言一愣,疑惑地望着枯羊,問道,“什麼?”
只見枯羊撇了一眼楚平,淡淡說道,“叫神將大人!”
聽聞此言,楚平面色猛變,略帶幾分怒意地望着枯羊,但終究還是不敢過於得罪,忍氣吞聲地說道,“神將大人……”
“從說一遍!”
“……我家將軍並未吩咐過,神將大人……”
“那收編我牛渚軍,可是魏虎的意思麼?”
“不……神將大人!”
“那你等在此胡亂嚼什麼舌根?”
“我……末將知罪!”楚平抱拳致歉道,儘管心中憤怒,但是他卻不敢有絲毫表示。畢竟再怎麼說,在他面前的枯羊,亦是六神將之天樞神將,並非是他可以得罪的。
見枯羊用平平淡淡的三言兩句就教訓了這楚平一番,王建、徐常、張奉三人自是心中得意,反觀對過那一干金陵太平軍將領,卻是一個個面帶驚惑、坐立不安。
他們怎麼也沒想到,枯羊即便在戰敗之後,亦有這份氣勢與膽魄。
就在這時,偏廳內走出一名士兵來,衝着枯羊叩地稟道,“神將大人,我家將軍請神將大人到內臥有事相商……”
枯羊聞言微微皺了皺眉,他當然知道這名士卒口中的將軍便是魏虎,並且,此番亦是魏虎派人請他前來,但卻不知爲何遲遲不到。
[莫非是傷得頗重?]
枯羊心中泛起幾分愧疚,畢竟魏虎是爲了救他纔會被漠飛以及衆多周兵傷到,儘管是皮外傷,但確實極爲嚴重。
揣着心中不安,枯羊跟着那名士卒來到了魏虎養傷的屋子內。
然而才踏足屋內一步,枯羊心中便咯噔一下,因爲他看到衛莊正站在屋內牆壁傷,衝着他招手打招呼。
望着衛莊臉上那分詭異地笑容,枯羊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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